他们唱的是相和歌，音慷慨，和音低沉，唱到这里，程偃舞到荀贞的席前，两臂张开，袖上甩，斜仰，撤步后退。荀贞应之起，举袖叉腰，上步前舞。

        荀贞不扭，说旋就旋，挥袖转足，在空地上旋转起舞，开歌唱。他声音清朗，不像程偃悲凉，唱的歌也不似《东门行》悲壮，而是一曲婉转民谣：“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

        杜买等亦附和起哄：“旋、旋！”

        诸人听完，皆兴趣盎然。程偃即捋起袖，来与开战。他才学，手指不伶俐，不是喊错失枚，就是不应手，片刻功夫，连输四五杯。

        这也不怪他，百姓生活艰苦，穷困的不果腹，好一的平时也不沾酒，至多岁时伏腊，逢年节时，斗酒自劳。亭中诸人俸禄微薄，虽能保一日两餐，但酒亦不多见。

        程偃旋舞歌：“盎中无都储，还视桁上无悬衣！”

        许季勉为其难，只得起。荀贞退回席上，换许季起舞。

        诸人一饮而尽。程偃叫：“只喝酒有甚意思？荀君，敢与俺拼斗手势令么？”

        已无，酒将尽，诸人醺然乐。

        荀贞笑：“长者赐，不能辞。诸位，饮尽吧！”

！”争过瓠瓢，又给自己倒上，仍是一饮而尽。如此这般，连喝了三杯，方才放慢速度。

        夜渐至，黄忠取来火把，在地上亮。

        程偃不懂：“划拳拇战？怎么玩儿的？没听说过。”

        繁尚不了，嚷嚷：“老程！你是不是故意的？借此骗酒？”抢着要与荀贞来。场一样，也是连战连输。又换杜买、黄忠、繁谭，许季也上来参战一回，除了繁谭撞上赢了一局，都是全盘尽墨。

        手势令，类似后世的剪刀石布，两人相对手势，输者饮酒。荀贞说：“看你杀气腾腾的样，与其玩儿手势令，何如划拳拇战？”

        杜买三人和：“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餔糜。”

        民谣唱罢，荀贞舞到许季的席前，甩袖仰。许季面薄，不好意思起来。荀贞撤步后退，再舞一圈，又舞到他的席前。

        黄忠教训他，说：“不知尊卑老少。荀君、老夫人在席，你怎能只顾自己？”端起耳杯，伏在席上，向荀贞、许母敬酒，说，“祝荀君早登州郡，祝老夫人长命百岁。”

        程偃音调，继而唱：“剑门去，儿女牵衣啼。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餔糜。”

        荀贞笑：“总算有人赢我，要不这酒都要被你们喝光了！”

        “鱼戏莲叶北。”

        杜买、黄忠、繁谭齐声和之：“还视桁上无悬衣。”

        许母拍了拍许季的胳膊，笑说：“阿贞属你，为何不肯起？”

        这个酒席上起舞、劝舞的过程叫“以舞相属”。前一个起舞的完之后，邀请一个人来。如果一个人不肯应，或的时候不肯旋转，都是失礼的行为。

        程偃说狗足够吃两顿，小觑了诸人的量和馋劲，半刻时辰不到就吃了个光，酒还剩小半。

        荀贞右手端杯，左袖护在杯外，亦对着许母、侧跪伏在席上，说：“阿母，我也祝你寿比南山。”

        有他两人带，诸人一起举杯，包括许季在，皆伏拜席上，说：“祝老夫人（阿母）长命百岁。”

        这首歌耳熟能详，在座的诸人都会唱，齐齐和：“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

        陈褒击椀呼叫：“旋，旋！”

        荀贞心：“你没听说过就对了。改日将纸牌，你还不知会有怎样惊奇，原来酒令也有这么许多玩法！”划拳的游戏，他在颍阴时曾教过族人，此时来教程偃，轻车熟路，很快解释清楚。

        他喝得最多，已然醉了，起，赤足席。总共铺了三条席，上首正面坐的是荀贞、许母和许季。左右两席分别坐了亭中六人。三条席中间，空有一块地方。他便在空地上盘旋作舞，边舞边歌：“东门，不顾归。来门，怅悲。”

        陈褒挥箸，击打木椀。繁尚拍，为之伴奏。

        学象棋时，陈褒是一个与荀贞对弈的，输得一个惨，这回划拳，他学了乖，不抢着上，在边儿上细细观察、揣摩，觉得差不多了，上阵挑战，果然与其它人不同，连输几局后，慢慢找着了觉，也能赢上一局半局的了。

        许母不能多饮，但盛难却，喝了一。许仲杀人亡命，秦亲自令，命将她带来亭中，本以为就算不受待，也是个受气的前景。万没想到，荀贞居然待她如母，必先请，睡必先请，凡有所需，不等开已经备好，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人非草木，孰能无，何况落难时的雪中送炭？她越看荀贞越亲切，说：“阿贞，你也喝！”

        许季舞未完，院墙传来“啪”的一声，诸人去看，见有一人从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