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先生来欧洲后找过您的母亲吗？”陆逐虎问，应该是不会找的吧，毕竟就是这外国女人的血统让他小时候过得那么孤寂。

        “振藩、锦华的现在住在希腊的萨洛尼基，嫁给了一个希腊人，开心的现在，也儿孙满堂了。我去年还带锦华去看望过她。”

        “鍊公两榜士，就是可惜的是，我没能跟他老人家多读几年书，我小孩心，看她不注意就溜去玩耍，他那时候公务繁忙，也不可能一直督促我，一般是他回来，问今天孟背了么？我说背了，基本上都是临时抱佛脚记，他听完后就说很好，去你家蹭饭去吧——”大笑。

        陆逐虎想到自己认识的日本导演北野武导演的自传质的影片《菊次郎的夏天》，面对幼时抛弃自己的母亲可是转离去的……

        “我到二十岁才第一次来欧洲，那时候我父亲已经在欧洲住了很多年了，他中间只回国过两次，一次是娶启韬的母亲，是祖父给说的，他也同意了，因为跟我母亲已经分开很久了。他当时只对我说，你已经长这么大啦？然后他们就去了欧洲。另外一次就是祖父去世，跟我说，国家里的生意他也不知该怎么，好在我早就接手了，所以以后莫家就由我来了——这也是祖父临终前的意思。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启韬，他是在英国长大的，也就比振藩现在大一，但我还是很兴，因为虽然他母亲是确乎的‘中国人’了，但他既不会说官话，也不会说俚语，比起我来，他才更不像是‘中国人’。”

        大先生看了看他：“那自然是——要找的。”指指桌上的儒家经典，示意自己可是读着鍊公指导的儒家经典成长起来的。

        听大先生讲了半生的遭遇，陆逐虎大略能明白他的意思：当初他父母亲一腔结合在一起，完全没理会当时不同的文化背景和家庭接受度，过后两人拍拍屁各散东西，可无论是对他们自己还是家长，都有一个痛苦的经历过程，最悲惨的还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很显然，如果不是有玄祖父这样豁达开明的人开导，他自己祖父又是一个刀嘴豆腐心的仁之人，他的遭遇只怕会相当凄凉，更不要提今时今日的地位份了。

        大先生不无得意的样让陆逐虎略好笑，心想：其实后世就是那种一句中国话不会说的人才会被认为贵吧？也就是大先生这样的奇葩，才会以满嘴的“一吊糟”的俗不堪而沾沾自喜。

方……所以后来他说要亲自督促我读圣贤经典，又给起了‘韬钤’的名字，后来改了……”两人都笑，陆逐虎这才明白为何大先生看他这位玄祖父与别人不同了。

        大先生这人，还真是个好人啊，“以德报怨”，从他的描述里，从来就没有一个坏人，就连分明是对他不不问的父亲也是。

        “她又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就是她与我父亲分开后，也很想带上我，只是别看我父亲是留欧的，骨里比祖父还要……传统。”他琢磨了个不那么冒犯的词：“嗯，他即使不那么喜我，但是他的种，他是不会让别人养的。”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老天就不能让他哪怕多活个三年五载呢……”大先生低声喃喃着。“因为他的缘故，祖父对我也愈发看重，我十二岁就帮他打理家里的生意了，他们都说我悟好，事麻利快，其实我只是不想别人觉得我得不好的时候就说是因为我与别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他没怎么渲染小时候因为奇异长相而受到异样光时的苦痛，就好像一切都顺其自然地过来了。

        说到母亲在希腊，大先生忽然笑了：“你我母亲怎么去的希腊？她……当时是想去参加在雅典的第一届世界运动会？”

        传统的门当对想法固然有其死板固执的地方，可家庭背景相似的两个人更容易有话题，更容易相的洽，就像后来他父亲另娶了二先生的母亲，过得似乎也不错。真来临的时候，自然是能战胜一切贫穷、困顿和文化差异的，只是这散去，留的遗留问题怕不是只有当事者两个人才需要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