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知了，我不是大丈夫，我真他娘的怂。

        人家圣贤书里说，大丈夫应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我跑回来找魏弃之了。因为他娘的鸡。我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也忘了我在魏弃之手底多么难受，多看不惯他，也忘了他心狭窄通缉了我大半年，怎么会轻易原谅我。我就只想着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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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这么生生要了半年饭。

        然后，那天，就是那让我鬼迷心窍的那天，那小不知从哪偷来了半只烧鸡，喜气洋洋地分给我一鸡吃。

        还是和我一起要饭的一个小——我也不知他叫什么，我叫他小，他叫我大哥——他心好，经常把他乞到的东西分给我，我才终于没被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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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鸡好吃吗？”魏弃之问我。

        我一开始本来以为，他只是在气上，过一段时间，想想我这么多年和他征战沙场，生死，功劳不多，苦劳总有吧？我看不惯他所作所为，他不是一直也知吗？对我睁一只闭一只，就江湖不再见，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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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就跟我说：啥错事？严重吗？去个歉不行吗？

        但是后来，其实字也是不能叫的。朋友间才叫字，我是他的属。

        小孩，没父母，要饭要起来多容易。我现在看起来那么年轻力壮，装虚弱都装得不大像，人家要饭人家都很轻蔑地看着我，要么一脚把我踹走，要么扔一馊饭——“嗟！来！”

        我本来是不愿意和人提我的事，害怕被人绑到衙门里领赏。但是当时吃鸡吃得太伤心，心里难受。

        魏弃之放笔，抬起。他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很久以前我刚开始读书，书里经常提到的一个词就是君，那时候我还对魏弃之抱有幻想，觉得书里的君活脱脱就是魏弃之的模样。

        “大将军。”我说。他一直在看他的公文，本不抬看我。这叫我不知怎么回事就紧张起来。我斟酌着言辞。我想说我来向您负荆请罪，又觉得那我是不是应该言行合一一，把上衣脱了，接着想起我也没带荆条，脱了上衣也没荆可负。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当时吃着久违的鸡，那么香，那么好吃。我想起我之前大块吃，大碗喝酒的日，再看看手里的鸡骨，直接哭了来。小就问我：大哥，你咋了？

        心狭窄的辅国大将军大概觉得不好。我成了要犯，没法去任何地方帮工或者种地，只好拿灰把脸抹了，去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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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我像被雷劈了一样，张结看着他。

        我不理解。我放跑了那姑娘。其实我本来觉得这多大事啊，反正他不也一直没问来吗？我当时之所以也跑了，只是因为我觉得我受够在魏弃之这种人手底事的觉了，我就趁这个机会和他说再见好了。

        我说：小你知吗，大哥我以前也阔过啊，这样的烧鸡，要多少就有多少。小于是说：早看来了大哥。接着他又说：那大哥怎么变成今天这样了？

        我问魏弃之：我们一群大男人，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得去欺负那么一个滴滴的小姑娘？大将军回答我：她手上有他要的东西。

        虽然我心里一直魏弃之魏弃之叫他，但其实我已经很久不拿名字叫他了。自从我跟着他地位见涨后，魏弃之就让我恶补了许多他们达官显贵的繁文缛礼。比如什么名不是用来叫的，字才是用来叫的。以前拿大名叫他，看我没读过书什么也不懂就算了，以后得叫他的字。

        我说：大哥错了事，被大哥的长官赶走了。

        其实我也算是要饭长大的。我爹娘早早就死了，也没什么亲戚什么宗族，我就住在我家漏雨的破茅屋里，平时乡里乡亲看我可怜，东家给我一饭，西家给我一汤，我也去帮他们杂活琐事，就这么长起来了。

        我看见他提笔，在一个什么地方重重地划了一笔。我觉得那好像是在我似的，我就非常直白地说了：“我来向您请罪，求您原谅我，让我回来吧。”

        他就说了这一句，好像这是什么非常重要，非常充分的理由，就这一句话，我就该理解他了。

        但是那姑娘手里的东西大概他真的特别想要。他立刻通缉了那个姑娘，也通缉了我。要犯，全国通缉，最一等，赏金是黄金。

        自豪地说，我武功不差。所以我想见魏弃之的时候，我很轻易就能绕过守卫去见他。我站在他面前时他一都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