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真记得清楚，当天晚上，他的脚踝给季庭业差人拧断，在床上躺了半月，怎会第二日就跑去慧业馆？

        他一瞥前之人，见对方神诡谲，还当这人又将他忘了，忍不住失落：“你，你不会记不起来吧？”

        一柄折扇，轻轻将几万人的命托起了。

        说得越多，燕迟看着他的神就越温柔，季怀真便知自己歪打正着，猜对了。

        他简直都要懵了，第二天？

的汗……”

        果不其然，只听燕迟不好意思：“自然不是第一次见你就喜你，其实我第一次见你，还觉得你这人有些奇怪，说话总是颐指气使的，简直惹人讨厌。但那时实在没人待我好，我就忍不住想继续见你，若说开始在意你，惦记你，还是第二天在慧业馆。”

        季怀真最讨厌他这副虚伪的样。

        第51章

        慧业馆立于上京东市，取自“慧业文人”，是大齐辨策之地，不少门客聚集于此，就当前局势各抒己见。

        季怀真立刻松了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其实也不难猜。

        一是不去，二是怕馅。

        陆拾遗只摇一笑，问他：“你可曾去过汶阳？但凡去过一次，就不会至那么多人的命于不顾了。”

        季怀真：“……”

        季怀真立刻：“当然不会，当然不会……让我想想，我想想……汶阳乃外族关必经之地，外加上当时你们夷戎逐渐壮大，朝廷不愿和你们起冲突。那天是不是所有人都提议弃车保帅，就将汶阳当个诱饵抛去，诱夷戎和鞑靼两虎相争，只有陆……只有我不同意，我说得可对？”

        那时夷戎与大齐关系正紧张，不少人主张放弃汶阳，唯有陆拾遗寸步不让，凭借三寸不烂之在朝堂据理力争，如此斡旋一番，算是勉将汶阳保。

        那羞赧惧涩又不合时宜地在脸上冒了，看得季怀真一阵绝望，心中登时有不好的预。

        他想听燕迟告诉他，他他，是这些日彼此陪伴照拂，经历的那些生生死死，不论季怀真还是陆拾遗，不论好还是坏，不论权臣还是奸佞，他的就是前这个站着的阿妙。

        季怀真一手抓着他的衣领，不可置信地看着燕迟。

        而他陆拾遗一白衣，折扇一开，连滴汗都没有，永远游刃有余，永远慢条斯理。

        可一秒，却见燕迟把一低。

        果不其然，只听燕迟又：“你可能不知，其实那天我等了你很久，等到其他人都散了。你从我边路过，看见我先是一愣，接着冲我笑了一

        燕迟捉了他的手，放到嘴边轻啄慢吻，认真：“自然不是。”

        季怀真曾私对他冷嘲讽一番，说汶阳又不是他的封地，费那功夫什么，就算守来，于他又有什么好？

        还不知几步开外，一颗少年凡心从此便系在他上。

        而汶阳一地于燕迟有多重要，季怀真最清楚不过，他在那里生，在那里长大，过往十七年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全都是在汶阳和叶红玉相依为命的那几年。

        他都能想象到慧业馆，一群文人门客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唇枪剑中要轻言将那汶阳几万百姓的命弃之不顾。

        怕是他在慧业馆听到陆拾遗说要保住汶阳的那一刻，就对这人深种了。

        那地方陆拾遗去，季怀真也乔装打扮去过一次，结果对对对不，闹了个笑话，从此他便不去了。

        燕迟兀自回忆：“第二日，我照你说的，一大早就去慧业馆等着，你果然来了。只是那时有好多人围着你，都是读书人。你们在此思辨，辩题就是怎样理汶阳。”

        “就仅仅是这样？就仅是一碟糕，就叫你惦记我这么些年，追到汾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