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对于一个也许明日就要倒在煞炁爆发中的人,去谈论十几二十年之后某天的苦难,实在是太过于缥缈的事。
再看去时,船,仍旧是楚维阳扶着拐杖,饶有兴趣朝着茫茫大海探看的形。
早先,听得了些城中寻常人的只言片语,顿觉得只一了外海,便是一步一死难的苦局;再后来听得多了,听到他们中不知传了几手的,关于外海的详细消息,反而又更是茫然,更是因此惧怕那茫然之后的无知。
你从我这儿多学一法门,你与庭昌山,更准确的说,是你与丹霞老母的因果,便会越纠缠越深邃,直到彻底变成一个解都解不开的扣,彼时,这团乱麻,就是你或她的灾劫!”
当时,听得了淳于芷告诫的楚维阳,只是笑着在悟显照于心神的记忆画面,却并没有回应淳于芷。
同样的,在当淳于芷从那种剧烈的痛苦里一回味着鲜活的时,她也不忘记告诫楚维阳:
今日里得以破开心中障,尤胜烟波中踏五层云阶!
可此刻真正的闯外海里,立在那孤舟的船,楚维阳便只觉得有趣。
那狂风,那海浪,那无垠的万象。
你是盘王宗的传人,你学去了本宗古经,乃是顺理成章的事;你是镇窟逃囚,与剑宗本就有着因果在,再去学四时剑,便显得无足轻重了;至于果遗蜕,毕竟,斯人已逝。
罗盘乃是淳于淮所遗,辨别、使用法门更是登上船来之后,刚刚从淳于芷显照的神魂记忆里学会的。
正走神儿间,又是一风浪席卷而来。
垠海上。
不时有浪涌起,泛着白花的海打落在那轻飘飘的孤舟上,却陡然间见得船上灵光乍现,兜转之间,便将一切蒸腾的汽尽都排开。
一切都是那样的有趣!
倏忽间,连绵不止的狂风里,一叶孤舟破浪而行。
这是丹霞老母一路从尸山血海里杀来的优势所在,也是如今晚景愈近,不得不费劲心思百般谋算的弊端所在——掌万法,而无一法可传续教化,故香火鼎盛,却也是法统难继。
这磅礴的意蕴,渐渐有了几分大海的辽阔与浑厚。
可唯独庭昌山的诸多法门,要不是那一日里……我许是连《五凤引凰南明咒》都不会教给你,可一旦开了这个,怕就是没有终了的那一天,我不是在劝阻你,只是想教你明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在于,不得频繁以致于真个伤到淳于芷的真灵,她的魂魄稍有溃散,那损去的记忆,便意味着又有许多庭昌山妙法将会与楚维阳无缘。
很多时候,所谓的香火,所谓的法统,所谓的传承,那些看不见摸不着,教人觉得虚浮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存在于天机变化里,存在于因果纠缠中,这法门就是因果!
但对于楚维阳而言,他正需要的,便是这种驳杂,这种几若面面俱到的传承。
正思量着,楚维阳一手扬起,翠玉火化成白鹄之相,飞掠而去,倏忽而归的时候,便教楚维阳将一尾鱼甩在了后的木桶里。
又四打量了几,见得没了甚么游鱼踪迹,楚维阳这才将手腕一翻,着一面罗盘,艰难勉的学着辨别方向。
某一刻,楚维阳开始有些期待着夏天的正式到来。
“楚维阳,你需得明白,当时镇窟中可是有许多的人,比你晚来、比你状态好的人,应该是大有人在,可为甚么最后你们宗的长老偏偏还是将《五脏气诀》传给了你!
好在,这些淳于芷都有,也好在,楚维阳几乎可以用显照心神记忆的法门,在需要的时候直接“学习”。
这便是庭昌山的妙了,换是旁的人,只得问乾元宗修士剑法,问神宵宗修士雷法,问丹河谷修士火法,唯庭昌山,一座金丹大修士的场,连圣地大教都不是,可却偏偏能够喊“化千劫、掌万法”的偌大声势,便在于山中传续法门之驳杂繁复,几不可想象。
路是一步步走来的,他已经只得大海,便无惧风浪,只是需得这一步迈的时候,确保自己仍旧活着!
布置在孤舟上的禁制灵光避开了海浪,但狂风仍旧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