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曲听得还是很清晰。

        半冷冻人。他在心里把这个名词又念了一遍。他原以为半冷冻人已经差不多绝迹了，活着的也绝对是沦为生育机。他看着面前的白裙少女，完全想不这样柔弱的她怎么到好端端站在这里的。还要再和她说几句什么的时候，便见那一红发的彭绮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他不是没有听过人弹钢琴，也不是没有听过这其中大师级的演奏。但是那都是和秦杏的演奏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她虽是这样说，但她的表已经彻底证实了她的份。

        不必更多的话，西奥多就已经明白，这次“杰西卡的沙龙”就是“杰西卡的祭日”。

        他憋气沉浴池底。

        她要行礼台时，掌声如雷，西奥多也不可控地为她鼓起掌来。他目送着她走铺着红毯的台，瞧着一位位不知的“成功者”上前向这位他们平时最不屑的冷冻人致敬贺。

        但当音乐自秦杏指尖的琴键曼妙地泻而时，西奥多什么都忘记了。

        彭绮一见到他，便甩过来一个非常古怪的神，很显然，她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和秦杏搭话。毕竟他在彭绮心里已经牢牢地打上了“唯利是图”的标签。他忍住想摸鼻的冲动，听着彭绮同秦杏：

        “上去弹琴吧，现在是你的表演时间了。”

        也有人走上前同他搭话，询问他是否知这位“伟大的音乐家”的名字。

        “我叫秦杏，‘杏’的‘杏’。”

        “我随母姓，姓我妈妈的‘秦’。”

        只是没有秦杏的好听。

        西奥多又这样想。

        经过银河时代的技术修复，这首钢琴曲播放起来仿佛现场重现，起转承合依然有着跨时代的魅力。

        “我叫西奥多，真兴认识你，杏。”他瞧着她那一双墨绿的睛，非常有秦家特的绿睛，假装随意地发问：“杏是军火生意的那个秦家的孩吗？”

        她白皙的指尖翻飞在琴键上，像是海鸥掠过层层白浪，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恰到好。音乐在她指间拥有了生命，丰沛的随着旋律而变幻，那是一种震撼人心的力。

        他便笑起来，心中已对她的份有了些把握。

        西奥多为了附庸风雅读过很多诗，他只在那一刻觉得，自己“读”到了真正的“诗”。

他摆极度诚恳的模样，她咬了咬唇，过了有一会儿才回答他：

        西奥多这样跟自己解释。

        她是微笑着的，背得笔直的，亮白的灯光落在她上，柔和了她的轮廓，她的睛里没有胆怯、忐忑和迷茫，墨绿的眸仿佛在闪闪发亮。

        但他却似乎并没有听去，只是漫不经心地掬拢着浴池里的泡沫，看白的泡沫在灯光晕开七彩的梦幻的泽，他又百无聊赖地逐个将它们戳破。而腕上的光脑似乎并不愿意给他这放松的时间，仍然时不时地闪烁起恼人的提示灯，西奥多不必看也知那是询问他关于“杰西卡·布兰德之死”的讯息。

        西奥多睡前沐浴时没听惯常的音乐，随便选了一首地球时代的钢琴曲。

        彭绮的杀人再彩，他终究是看过了。而秦杏的钢琴演奏就算再烂，他也到底是没有看过。

        在欣赏彭绮净利落的杀人和完全不知会是好是坏的秦杏的钢琴演奏之间，西奥多选择了秦杏的钢琴演奏。

        西奥多实际上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选择，他简单暴地将其归结于“追求新鲜”。

        他只是笑着摇：

        西奥多早就听说秦家的秦珩不是什么好人，私对他父亲的私生女赶尽杀绝，唯一活来的那个跟他关系暧昧，似乎还是个半冷冻人。

        “抱歉，我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