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很早前，荀贞听杜买说过他的志向，说他“连百石吏尚不敢想”。江禽只不过是一个黔首轻侠，论起志向来，“立功边境，威震鲜卑”，却是远胜杜买了。刚想起杜买，就听见他在远招呼：“荀君，要不要开始练了？”

        荀贞默然片刻，仰脸望了望纷纷扬扬的雪花，说：“这么冷的天，咱们的日尚不好过，更别说远在北地、大漠的鲜卑胡人了。每逢冬，鲜卑必抄掠边州，已成常事。只恨如今名将或老迈，或死，相继凋谢，再无人能似张然明、李元礼为我大汉守御边疆，外御贼患了！”

        刚还对荀贞说“何必喟叹”，江禽自己却也紧跟着喟叹起来。他握住佩刀的刀柄，顾望远近飘雪，叹气说：“唉，可惜我生在中原，没有能生在边疆！家中又有老母，不能远游。‘立功边境’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更也不知今生能不能如张然明一样威震鲜卑胡！”

        “早就听说张然明与段纪明、皇甫威明并称‘凉州三明’，是我大汉良将。果然不假！”

        “我还能骗你不成？”

        江禽哪里知张奂早说过类似的话？登时大喜，问：“果真？”

        “这就开始！”

        江禽不知荀贞的心事，荀贞的喟叹一方面是因外患，但更多的是为即将到来的患。可以预想当黄巾起事后，曾经盛无比的帝国必将会外交困，正如这风雪一般，风雨飘摇。不过，此中意思不足为外人也。荀贞看了他一，喃喃地说：“‘大丈夫当立功边境’。”

地万里，几乎年年犯境，严重时乃至一年数十次，和羌人一样都是帝国的大患。大前年，熹平六年，奉当今天令，汉军三并，讨击鲜卑，却反被檀石槐击败，“死者十七八”。从此后，其势愈张。

        江禽劝说：“大丈夫当立功边境。张然明、李元礼虽或年老、或死，但我大汉人才辈，自有后辈俊杰为国家保境安民，荀君何必如此喟叹？……，便不说别人，只说荀君。君文武兼备，知兵法，只用两月有余便将百余里民练得有卒模样，假以时日，名朝廷，必能得天重用，区区鲜卑胡患何足？”

        或许寻常的百姓不关心这些，但荀贞名门，有前世的见识，更重要的是他知天即将大乱，对此类边境胡患的消息还是很重视的。冯巩与他相交有一段日了，对此较为了解，故此在听说了这个消息后，便“投其所好”，急急忙忙地过来告诉他。

        有了这层的顾虑，虽因江禽在诸游侠中的地位仅次许仲，不得不拉拢亲近，但对这个人，荀贞一直都自觉不自觉地抱有警惕。今日，又闻他豪言。荀贞心：“又或者这一句话才是他的肺腑之声？”拍了拍他的手，顺便将他肩膀上的落雪打落，言赞赏，“张然明少立志节，与友人言：‘大丈夫世，当为国家立功边境’。伯禽，你刚才的这句话正与张然明此句暗合啊！”

        最早见江禽是在许仲家的院里，被秦赶去后，他愤而刀。当时，荀贞以为他是一个鲁莽的勇夫，但随着接得日深，对他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却又发现他退有度，分明是一个颇有心计之人，也曾因此暗忖，莫非他那日的刀是专门给许仲的朋党们看的？

        张奂，字然明。李元礼，即大名士李膺。他两人都任过度辽将军，屡破鲜卑。在他们任职的期间，边境清静无事。只可惜，因党锢之祸，李膺杀成仁，而张奂今年已七十七岁了。

        荀贞止思绪，当先带，余人随后，一行人行在漫天的雪，迎着寒风，朝向神抖擞、等待练的里民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