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是说荀家四郎啊。他刚去了，好像是去官寺拜见县君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在门等着罢。”

        “现任西乡有秩的荀君。”

        有人“呸”了声，不屑地说：“亭长固为贱役，乡有秩也好不到哪儿去！咱们荀氏，远的不说，就说近代，有哪一个仕的祖、父辈任过这样低贱的职务？老实对你们说，要不是因为族父召见过他，听说还勉励了他几句，我早就上他家痛骂他了！”

        他不认识别人，别人自也不认识他。这要换个别的时间，他可能还会上前寒暄一二，借机多认识几个人，但今天是正旦，很快族里就要祭祖，却是没有时间多在寺中停留，绕过诸人，径去后院。他曾被县令朱敞召见过，知他在哪儿住，在后院的舍门外把一尺长的名刺交给看门的县卒，恭敬地作揖说：“吏荀贞，恭祝朱君新年纳福。”

把这些钱大分都分给了有功的乡民，但料来剩的也会有不少，养一两个宾客算得甚么？”

        他们的这些对话，荀贞只听到了前半分，后边的因为走远了，没能听到。不过，就算听到了，他也不会在意。从他定决定自请为亭长那一刻开始，他就知肯定会有一些族人不能理解他的这个举动。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如此而已。

        里监门老邓摇着，说：“这里中一半的住都姓荀，你找的是哪个荀君？”

        看着荀贞、小夏、小任远去，又有人说：“他最先自请为亭长的时候，我还瞧不大起他。咱们颍阴荀氏，天知名，便是一个偏远旁支来的也无不以自家的姓氏为荣。他倒好，巴巴地去求县君给他一个亭长的职位。亭长，受人役使，贱职也。我当时真觉得他太给咱们荀氏丢脸！没想到才三个月，他就接连立功劳，被擢升为西乡有秩。”

        看不起荀贞的那人说：“郑康成虽名门之后，但当他幼年时，家世早就衰败，怎能与我荀氏相比？上个月我去阳翟，在辛家碰见了辛评、辛毗兄弟，辛评见了我，一句话就是：‘听说君族了一个刚亭长，可喜可贺’。这哪里是祝贺？明明是嘲笑！丢人都丢到阳翟去了！我就想不通，族父为什么要召见他，为什么还要勉励他？”

        荀贞在族中有交好的，自然也就有交泛泛的。这个语带不屑之人就是与他交泛泛的那一种，听气，似乎很瞧不起他。

        投过名刺，荀贞不多停留，从寺中来，领了小夏、小任两个，转回里中。快到里门的时候，看见里门外站了一个少年，正与里监门说话。听他说：“我是来找荀君的，有急事，你就放我去吧！”

        官寺的院里闹闹地站了好多人，观其打扮，都是本县的吏员。有赤帻的亭长，有带青绀绶的百石吏，也有没资格佩印绶的斗、佐史。荀贞大扫过，没一个认识的。他心中想：“若是有县廷里的吏员，好歹我还能认识几个。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想来应该都是从外地赶来的各地亭长、有秩、蔷夫、游徼以及各小吏。”

        小夏尖，看清了门这人，说：“咦，这不是丙么？他怎么来了？”

        先说话的那人很不满，批评：“为人侄者，怎能在背后说长辈的不是呢？噤声！噤声！”不再与此人说话，把桃符挂好，转了院，为等会儿就要开始的族中祭祀准备去了。

        丙扭脸看见了他，丢老邓，忙急匆匆地跑过来，往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有别人，压低声音，捺不住喜，说：“荀君，胡/平那竖全都招了！”

        荀贞心中一动，想：“莫不是亭里有了结果？”远远地停脚步，招手叫：“小！”

        了里门，他与小夏、小任两个，穿街过巷，缓步而行。街上行人不多，路过的一些里巷里倒是有不少人，料来也都是各里中的大族在为祭祖准备。穿过小半个县城，到了官寺门前，留小夏两人在门外等候，他独自寺中。

        先前说话的那人：“乡有秩的秩级虽也不，只是个百石吏，但也算是有印绶的啦！有不少的名臣大儒在寒微时可是都过蔷夫、有秩的。密郑公康成在年少时不就当过乡蔷夫么？”郑康成，就是郑玄，康成是他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