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向四说：“我乃故北督邮荀贞，今夜破杀此庄，乃是奉太守檄令，捕拿反贼要犯，与尔等无关，你们不必惊吓。”令人举起波连的首级，接着喊，“反逆波连已经伏诛！贼首波才在逃。太守令：‘擒杀波才者，赏百金’。尔等若能将其擒杀

        “阶级斗争”四个字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前世时，因舆论刻意淡化引导的关系，他对这四个字的受并不深刻，如今活在乱世的前夜，他深深地会到了这四个字是多么残酷。

        倒不是心慈手，而是担忧无故令屠杀，会给门的宾客们造成不好的影响。一则，说不定会影响他在宾客心目中的形象；二则，他要的是兵，不是匪兵。毕竟，不这些围观的百姓两天后会否参与造反，他们现在只是普通的百姓。

        荀攸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诚哉斯言！”

        戏志才对这个话题没甚兴趣，他说：“仲业回来了。”

        作为“士族”的一员，荀贞能够理解荀攸、戏志才。像他俩这样有抱负、有才华的士，当天太平之时，他们或许会为民请命；当天大乱之时，他们又会定地站在统治阶级这一边。这和个人的守无关，和民无关，“阶级利益”使然。

        荀攸、戏志才皆为有识之士，如果说太平举事前，他们没看危险，而今太平举事就在前了，太平的信徒遍布全国州郡，这一旦乱起，他们自能看，荀贞没有危言，的确是“天就要乱了”。

        他想：“波才既敢藏在此，太平在这一片的发展想必不错，聚集围观的这些百姓里也不知有多少是太平的信徒？”略看去，围观的人至少数百。他不由庆幸：“还好，他们只是围观，没有参战。”转念又想，“两天后，太平举事。这些围观的百姓，又有多少会参与其中呢？”忖思，“要不要令宾客捕杀他们？”

任北督邮时，诛奸除暴，所为者何？不就是为了能让百姓过上几天好日么？可今晚，他却亲自动手、亲自带人杀了这么多走投无路、官//民/反的百姓。

        犹豫再三，没有令。

        荀贞放观瞧，远的官上、田野中，密密麻麻地聚集了很多人。

        “唉。”

        交代完毕，荀贞翻上，留小任、王兰和郡卒，带着门宾客，抬着伤者，驰庄门。散在庄外的大小苏、大小带本队人迎上。

        就不说他俩，就算是荀贞。他可以舍弃“阶级利益”，却无法舍弃“个人利益”，明知黄巾起义的最后结局是失败，即使对造反的百姓充满了同，又能怎么样？加其中，最终战死在沙场上么？与其轻死，不如留有用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这个曾经盛无比的帝国多保存一复兴的元气。人固有一死，或轻於鸿，或重於泰山，这，也许才是重於泰山？

        苏则说：“邻近的乡里中，来了不少百姓。”

        文聘从后庄来，驰到荀贞近前，说：“我带人沿密走了一遭，在见有蹄踪迹，追了一截，没追上。这波才逃得够快！”

        “诺。”

        他叹了气，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兴亡，受苦的都是百姓。这天就要乱了，只希望大乱之后能有大治吧。”

        有压迫的地方就有阶级。他现在的阶级是“士族”，是现行制的既得利益者，再开明的士也不可能和造反、试图打破现行制的受压迫者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荀攸对这些“反贼”的态度是“留待日后置”。戏志才更加脆直接：“杀了吧”。

        “贞之，今夜初战告捷，虽尚无波才落，波连却被阿邓阵斩，妖断一臂膀，是为喜事，你缘何叹气？”

        “小任，你留协助王主簿指挥郡卒继续搜捕逃人、清缴获。这庄是波才的重要据之一，庄中必藏有大量的兵、铠甲、粮秣、金银，找来后，和俘虏一起悉数运去郡府。”郡中将要面临大战，多一分资，多一分把握。

        荀贞全无获胜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