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急召之。

        饶是荀贞有前世的知识，此时却也不觉糊涂了，洛阳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局面？

        荀贞召来荀攸，对他说：“君昌於我言：京都或许生乱在即。吾以为然。秘传我军令，命君卿、玉郎、仲仁不必急着行军，一日二十里足矣。”

        如为自着想，那么选择就是艰难的；如为洛阳的百万生民着想，选择就是容易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行军、打仗和平时练多的时候，荀贞军中悉为一日三餐，这会儿刚早饭过后不久，荀贞了帐篷，忧心忡忡，又忍不住登至，回顾洛阳。

        他隐约猜到董卓可能会不奉诏令，可却完全没有想到董卓居然会已经军至夕阳亭。

        他负手低，踱步转圈，心中想：“是立刻统兵驰奔洛阳，还是奉令退回轘辕关？”

        “禀将军，诏令至时，董将军没有受诏，而是急行前趋，河南尹，因谏议大夫种邵之阻，而方才退军至夕阳亭。”

        “正是。……我等不知董将军已离了渑池，所以起初没有能找到他，后经打探，方知他驻军夕阳亭。”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百万洛阳生民，我落一个骂名又算得什么？”

        荀贞前世时知何死，可当时不太了解细节，不清楚何是怎么死的，不太了解前因后果，现在他了解了，兵法云“三军之灾，始於狐疑”，何之死，亦是因为“狐疑”。

        便在此时，数骑从营外驰来，却是派去渑池的骑终於归来了。

        王允不折不扣的是士人一党，他和宦官势不两立，拜他为河南尹，这是除宦的节奏，可既然要除宦了，却又为何制止董卓、荀贞等人京？

        荀贞了。

        他差上就要召来许仲、荀成、辛瑷，命他们调转方向，立即再往洛阳行军了。

        话到嘴边，荀贞又自咽。

        这边刚制止董卓、丁原、桥瑁、荀贞京，没过几天，那边又拜王允为河南尹。

        他立住形，深了气，剑瞻望营中将士，正要召许仲等人过来，忽见又数骑从远上驰来，近至营外，一骑声喊：“可是荀将军营么？司隶校尉袁君有信送呈将军。”

        荀贞悚然而惊。

        荀贞焦急地等待着去渑池打探况的骑，可大约因为去渑池较为路远，路上也不太好走，山陵多一，所以直到次日早晨仍没有消息送回。

        待这几骑来至近前，荀贞屏退左右无关人等，直接问：“董军可有奉召？”

        程嘉私求见荀贞，对荀贞说：“君侯，朝廷方诏令君侯退军轘辕关，而却又拜王允为河南尹，实为‘退失据、不知所谓’，以我度之，或许生变在即！可缓缓行军，以待其变。”

        荀贞只能猜测：也许是在钟繇离京后，袁绍又对何说了些什么？

        董卓会不会违抗？他敢不敢违抗？

        董卓的消息没有送来，京都倒是有一件新闻传。

        夕阳亭是个亭名，此亭在洛阳城西，离洛阳已经很近了，——只从此亭的别名就可看，此亭又被称为“洛阳都亭”，都亭者，城邑中的亭舍，通常指离城近的亭。

        如是前者，他将会背负上一个抗令不奉诏之恶评，如是后者，极有可能会重演董卓乱洛阳之一幕。

        却原来，这几个前去渑池打探的骑士不知董卓已经离开了渑池，所以在渑池扑了个空，然后从当地百姓中才得知董卓压就没有奉诏，随后，他们几人沿着董卓行军的路线一边打听，一边一路行去，最后才在夕阳亭找到了董卓的曲。

        可这命令他如果发，那么他岂不是与董卓一样了？——目前抵达洛阳周边的四支兵，除掉董卓、荀贞，桥瑁遵从了诏令，丁原既然火烧孟津，显是也遵从了诏令，不从诏令的只有董卓，荀贞如也不从诏令，那么“非人臣当为”的这个评价会不会也落到他的上？

        程嘉能看来京都或许将乱，荀攸自也能看的来，听了荀贞此话，他心领神会，肃然应诺，说：“钟君那边，将军不必担忧，我会去说的。”

        洛阳中的宦官们“一日数惊”，荀贞等带兵京的事肯定让他们震惊骇怕，好容易何改变主意，命令荀贞等停来了，心还没落回，又接着闻知王允被拜为河南尹，何这是在测试宦官们的心理承受力么？赵忠、张让等人现在必已是“风声鹤唳”，朝中早晚生变。

        荀贞了决定。

        八月秋凉，可荀贞却不觉了一冷汗。

        “夕阳亭？”

        王允被何拜为了河南尹。

，董卓呢？

        要除宦就动手除宦，要不除宦就别除宦，刚召了荀贞等京，又命令他们停不许再往前走，不走就不走吧，可接着却又拜“诛宦一党”的将王允为河南尹，何的这几件事的确是“退失据，不知所谓”。

        选择是艰难的，也是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