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之中,淡白的雲彩化為許許多多的人形,羅列於道路兩側。我的身體彷彿被雲彩之路吸引過去,不知不覺便身在其中,向著朦朧的盡頭邁進。那盡頭看似近在眼前,卻怎麼也到不了,好像得走上一輩子的路才能抵達。
我的腳是那麼輕盈,走起路來一點也不費力;我的腦袋無時無刻都像是剛睡醒,一點負擔也沒有。要我就這麼走一輩子也沒問題。
但是,人形雲彩卻在某個路段消散,地上還有棉花糖般的碎塊,好像這個地方剛被某個巨大的軟綿綿東西砸中。
我的腳步一停下,柔軟的碎塊就輕飄飄地聚在一塊,形成一個幼童型態。它高舉一隻手、抬起一隻腿,溜冰般原地轉著圈圈。每次迴旋,那團軟呼呼的身體某處就煥然一新地漆上色彩。圈圈轉畢,這個女孩子──矮子丕平兩手拉起她的櫻桃色裙襬,以優雅又可愛的動作向我行禮。
『勇者桐真,好久不見!』
她維持可愛的笑容,宛如腹語術般直接從閉起的嘴巴送出聲音。準備開口應聲的我,才察覺到原來自己是可以說話的。
「唷!rou餅臉。」
說話的聲音比思考要慢一拍才出現,意識對於脫口而出的話也產生了剝離感。這倒是不影響我跟突然現身的rou餅臉對話。
『我是來告訴你一件好事唷!』
矮子丕平完全不像是關在牢裡的落魄樣,而是我剛進入巴黎時那種活潑好動的樣子。為什麼呢?
『啊嗚,還是先跟你說明一下好了……』
大概是看我一臉耗呆,矮子丕平才挑起一邊眉毛,有點委屈地這麼說。隨後她的嘴角往軟綿綿的臉蛋兩側高高揚起,以大大的微笑告訴我:
『我的專精技能是,只要跟別人一起睡覺覺,就能進入那個人的夢境,並且創造一把預約鑰匙!』
矮子丕平邊跳著孩子氣的舞,邊說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在我被綁架到巴黎那晚,矮子丕平爬上我的床,據她說還有順便進到我的夢裡看看,我是想不起來啦……總之她可以在別人的夢中弄個一次性鑰匙,日後即使沒有睡在一起,也可以趁我睡著時闖入我的夢。
『本來呢、本來呢!是要用這個方法洗腦你的!可是因為人家我是大忙人,還要照顧瑪瑪奈她們呀!』
「呃,妳該不會跟瑪瑪奈……倉、倉鼠啃大蕉……」
『嗯哼!』
咻咻咻咻──集中線出現在神氣活現的rou餅臉四周啦!
『不過她的鑰匙用不了,已經死翹翹了吧。』
她說這句話時停下了動作,表情並未改變。我想夢中的她和現實的她不完全相同,而且置身夢中的我也感覺不太到情緒,小桐真雷達完全處於關閉狀態。這就是所謂明鏡止水的境界吧。
矮子丕平扠著腰、挺起平坦的胸口放完集中線,繼續在我身旁轉圈圈並表明來意:
『如果你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歡那個女孩子,最好是獨佔金蘋果!』
「金蘋果?」
金ㄆ……啊!差點自己複讀自己!
『因為是黃金樹結成的蘋果,所以是金色的!』
「所以為什麼要獨佔?整顆摘下來給小妮子進補嗎?」
『差不多唷!』
嘟嚕嚕──咚!
金髮小不點轉了不曉得多少圈後忽然恢復站姿,墊了下腳尖,一頭金髮可愛地抖動。她伸出短短的食指解釋道:
『金蘋果可以實現你們的願望,想讓這個世界的某個人跟你一起回去,也是辦得到的唷!』
「喔喔……!」
貝蕾妮卡在南域對伊朵說過的話、以及她流下淚水的理由,果然是因為這個嗎!但矮子丕平說了「你們的願望」與「獨佔」,又有事情不單純的預感……
『──可是,那個願望的代價,幾乎等同整顆金蘋果。只有你許願的話,那就沒有問題。要是其他人也許下代價極高的願望、使金蘋果脫離安定狀態,會發生什麼事就很難說了。』
其他人……該不會是所有的勇者?除了我們以外,地牢裡還有一狗票火雞勇者耶!那個蘋果就不能多來幾顆嗎?
只見矮子丕平嘖嘖嘖地晃了晃手指。
『大概,只有你和你認定的同伴才能到達黃金樹下。起碼我那時候是這樣的。』
「那時候……?」
『嗯嗯,這個時候說出來好像沒問題了。聽好囉!』
咚隆隆隆──
不知打哪兒來的小鼓聲響起,矮子丕平用她肥短的身材原地轉一圈,然後雙手扠起腰、用鼻孔了不起地噴了口氣!
『人家我!是第二次玩這個遊戲唷!』
「靠!還可以二週目嗎!」
『當然可以,而且代價很輕!因為跟我同時分享金蘋果的同伴,選擇將她所愛之人帶回自己的世界……和那種幾乎快使蘋果炸裂的願望相比,人家我的願望一點裂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