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六十八章：身体被掏空
后来即使过了很多年，那个晚上的心情依然牢牢地刻在我的记忆中。
刚进屋的头两个小时，我特别地坚强，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热火朝天地打
扫屋子，扫地、拖地、擦桌子，里里外外搞干净。直到我开始整理房间，不经意
间打开衣柜，所有伪装的坚强顿时化为乌有──满柜子都是菲菲的衣服。她走时
没有带走太多东西，留下的衣服有的挂着，有的整整齐齐堆着，仿佛从未离开。
我的胃抽紧了，思念如潮水般涌来。我跑到阳台呆呆地看着外面的夜色，这
个夜晚有微风，吹在身上原本很舒服，但是我始终有透不过气的感觉，黑沉沉的
夜幕就像未来一样满是阴暗。
菲菲，你在哪里，我真的很想你……
那一晚我辗转反侧，每次刚要睡着，一定会猛地惊醒，然后意识到自己在哪
里。房间里还残存着菲菲留下的气息，提醒着我发生过的悲剧。到了后半夜，身
体和精神同时遭受的折磨让我的脑子逐渐不清醒起来，像是发烧了那种昏昏沉沉
的感觉。直到天快亮了，我才浅浅地睡着了两三个小时。
杨柳青说，她失恋后最大的感悟，就是──时间会让一切都过去。这是我唯
一能拿来安慰自己的一句话。
＊＊＊ ＊＊＊ ＊＊＊
按照我的想法，原本是打算一回来就去见罗晶的，但偏巧她去了外地，要三
四天后才能回来。在她回来之前，我唯一能做的事，只剩下去自己的奶茶店。
回来的第二天下午，我去了杨柳青帮我代管了4个月的奶茶店，一个人去的，
没有叫杨柳青陪我。我特别感激她帮我留住了这个店，有一份固定的产业，对我
今后的重要性无疑非常大。
我那忠诚可靠的店长刘晓静对我的归来表示出了极高的热情，这个老实纯朴
的农村姑娘，一直尽心尽力地为我打工，以她的踏实肯干，其实肯定能找到更好
的工作，我所能做的只能是给她一份绝对不低于普通白领的工资。
其实刘晓静只知道我这个老板和以前的「老板娘」出了事，但不知道是什么
事。我能回来她很高兴，我也十分认真地对她表达了感谢。在店里，我意外地看
到了一个人，正在和刘晓静寒暄的时候，吴开龙这个愣头青风风火火地扛着两个
箱子冲了进来，一看到我也愣了一下，接着就夸张地冲我嚷嚷，不住声地叫着
「哥」，打听我这些天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陈松彪逃命跑掉后，吴开龙就失了业，再之后我离家
出走，杨柳青帮我代管这家店，恰好碰到吴开龙，干脆就聘请他作为「外勤」，
专门管进货买东西。吴开龙被杨柳青的美色诱惑，喜滋滋地答应下来，已经干了
好几个月了。
一时间店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在努力振作的决心下，白天我在自己的店里
忙活，晚上回去艰难地对抗孤寂。
每天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我很想去找杨柳青，哪怕是把她叫出来陪我走
走也行，但是我极力抵抗内心对杨柳青的依赖感，决不能让这种依赖的感觉扭曲
成某种变态的情感。于是我只是在微信上和她聊过几次，并且没告诉她我每天晚
上都痛苦得睡不好。我甚至一看到和菲菲有关的东西，心就会剧痛一次。我希望
痛多了之后会麻木，然后就感觉不到痛了。
终于，罗晶从外地回来了。这天晚上，我约罗晶和杨柳青一起吃饭。
杨柳青很贴心地表示，她一定会比罗晶早到，不能让我俩单独相处，只要她
在场，罗晶就不好意思骂我。可是偏不巧，她下午去诊疗一个心理病人，耽搁了，
一时赶不过来，罗晶先到。
我倒是无所谓，她就算真骂我一顿，也是应该的。
罗晶跟以前没什么太大区别，还是留着短发，打扮得很干练，只是眼窝显得
深陷了些，透出一股忧郁。
虽然没有真的张嘴就屌我，但我能感觉到她「恨铁不成钢」的态度，为了缓
和气氛，我把菜单推给她，说：「老板，点菜，千万别客气。」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报复性地把这家店菜单第一页最贵的「四大招牌」
菜全部点了，她每点一个，我都笑眯眯地说「好」、「可以」、「就这个」。
点完后，她霸气地把菜单拍上，斜眼看着我，「带够钱了吗？」
我赔着笑脸说：「够够，老板吃得开心就行，把我吃了也行。」
罗晶又斜我一眼，但是表情已缓和了很多。我已经学会了，罗晶虽然不太像
女的，但到底还是女的，是女的就能哄。
聊了一会后，罗晶对我的怨气指数继续降低，于是我开始谈起我计划了很久
的事情。
「我记得以前你告诉过我，永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老总石勇，和『金环
蛇』这个组织的联系很密切，并且这个石勇还和政府里面不少高级官员关系很好，
对吧？」
「对，怎么了？」
「前几天小青告诉我，罗书记已经知道了政府里面哪些幕后人物是『金环蛇』
的保护伞，但是没有有力的证据，无法采取行动。所以，我有个想法，我想去做
一些事情……」
罗晶听完我的计划，眉头一皱，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太不现实了，而且
太危险，你根本就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罗书记都搞不定的事情，你难道想凭
你一个人就摸清楚？」
我知道她会反对，等她说完，我平静地看着她，认真说道：「你听我说，这
个计划听起来确实很玄乎，我也没有确实的把握，但是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我相信我的思路是对的，用我这个方法，很有可能取得意想不到的突破。我现在
没有办法论证这个计划的靠谱性，但是我认为，只要找准了一个人的弱点，就能
利用他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好吧，就算你这个方法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你这可是要把自己给搅进去
啊，不仅危险，而且……而且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你能应付得了吗？」罗
晶很严肃地说。
「呵，我现在还怕什么危险呢。你知道吗，只有这样一件『重要并且伟大』
的事情让我做，我才会觉得自己活得还有意义，与其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浑浑噩
噩，不如，为我们大家，拼搏一把。」
罗晶坐直了身子，那双犀利的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你想好了？真的要这样做？」
「是，我十分非常特别想去做这件事，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会成功。」
罗晶静静地看了我几秒钟，「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第一件事，帮我弄一张假身份证。另外，我需要罗书记的帮忙，让他
把我……」
听完我的要求，罗晶皱起眉头，「这件事情倒是不难，可是，罗书记他……
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歪门邪道的事情，而且他自己是纪委书记，别人都知道他是个
很有原则的人……」
「我知道，但是他肯定明白，为了实现终极目标，牺牲一下原则也是值得的，
对吧？而且，说不定这样搞一下，还可以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
罗晶低着头想了半天，「好，我会跟他商量，看他自己怎么想。」
就在这时，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