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你回魏弃之那去！”

        “自己的命总比旁人的命重要……”刘十九轻轻说。

        她站起来，凑近我，压低声音说：“我的确不如将军您和魏大人多年袍泽，许多时候朝夕相，我不过是区区婢，领命行事的爪牙，可正因如此——因我份低微，不受重视，反而能看得更多，知更多。”

        她对我一拱手，说：“将军息怒。婢其实也不是有意用什么苦计，是真的瞧见自己惹您恼火，心中失了方寸，用了最习惯的请罪的方法罢了。您不喜，婢现在知了，从此不会再用了。以后婢也会注意着，合您心意的方式侍候您。”

        我抬起来，看着烛光。

        “也许大哥不是好人，可大哥对我的好，都是真的。请让我回报您。”刘十九说。

        “抱歉，将军，”我听到刘十九说，“恕难从命。”

        “他是个鳖孙，”我说，“你也是。”

        乎意料，这个怎么撬都撬不开嘴的小细作，居然开了：

        以理义论行不通，便用恩来论。她果然伶俐善辩，是魏弃之亲自调教的好苗。

        这既不符合我从魏弃之那里听过的圣人君的理，也不符合我自己的良心的判断。可我不能否认真的现过的想法和受，没法否认：我不是好人。

        “呸——”我起来，指着她骂，“我一个大男人要你一个黄丫心吗？”

        接着她像是想起什么，又：“对了，将军，婢还得提醒您一句：御赐的东西，不要随便给人用。”

        “现在，您一副摆明了投向灵泉的模样，他非但不杀您，还要派我来，派一直以来都对您有些私心的我……

        “你有些私心地想对我好，谢谢，”我慢慢地说，“所以我现在才这么好言好语地跟你说：你走吧。”

—好人会这么想吗？”

        “后来，我开始有了一些猜测……于是撺掇您回去向他歉。我们这样的人，最忌擅作主张，魏大人却没有死我。所以我就知，我赌对了。

        “不，将军，”她说，“魏大人要您活。”

        “我知大哥生我气，我发誓——”

        “我讨厌你们这种人。忍一个魏弃之已经够让我受了，我还要再忍一个你吗？你要真想还我人，就快！”

        “将军还在气上，婢就不接着搅扰您了，请您好好歇息。”她床来，从我侧走过去。我抬脚就踢。我是临时起意，她却像足防备，一闪，轻盈地落在我几步之外。

        幸好，她不是那种没脸没趋炎附势的人，没有觍着脸和我说：会。

        她一哂。

        我想说你知个屁，你猜错了。

        “可我，并不是特别惜命的人，”我看着烛火昏暗的地板，“我……我有一次，听到撤退的号声后，冲混战的军队里，把受伤的魏弃之拖回来，差自己死了……”我摇摇，“而他，那个人，我的同袍，他只是没有魏弃之和我关系好，于是我就……我希望他去死……”

        “我一定不会让您事。换个人，却没有我这种私心了。魏大人很清楚这一，所以他也不会允许换人过来。”

        我曾经很受用于这种话，但现在……只觉得很恶心。

        躲得倒快！

        可是我前闪过了……昨天池塘边，魏弃之折磨我，侮辱我，嘲我，然后……他躲过我扔过的石，朗地大笑起来，好像我们刚刚是在闹着玩，好像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在闹着玩，好像我们关系其实还很好。

        怒气直冲我的。

        我震惊地扭回去，她毫不畏惧地直视我的睛，对我说：“魏大人不会应允——我自己，也不会放心。”

        我想，反正她这么优秀，被我赶走，兴许还能领到别的更紧要更有前途的差事呢……

        “我不是您的婢，”她居然拿我说过的话来堵我，“您没法支使我。”

        “如果这世上谁最想让我死，那就是你家魏大人！”

        “那半年，我呈上去的所有报告，魏大人都会亲自过目，您差被蛇咬到那次，我接到命令，这种危险不许再发生……我非常奇怪。

        我听到向来变不惊的她呼一滞，看来这话确实说得重，伤着她了。我是在为魏弃之迁怒这么一个对我有善意的小丫，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不忍，可是转念又忆及发现她跪一天时的惊怒与反，心便重新冷了去。

        “跟我玩这些虚巴脑的，”我冷哼，“真要问你你见了什么知什么我不知的，你又不会说。”

        *

        本来，我当时只是觉得很不自在，过后也不愿意细想。可现在一经刘十九破，我就到……

        “将军，我承认，我有时候也看不懂魏大人到底要如何对您，但我知，起码他不是您以为的那样只有恶意和杀意。”

        说不通。我一拍自己的脑门——我怎么忘了，刘十九这厮和魏弃之一样，心里转悠的念都叫人想不通理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