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

        「你总共打了他几，还记得吗？」

        那种危险的气息，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在车时勋上见过。

        原来他们的世界是这样的。

        「三。」

        「我曾经杀过人。」

        「我为我刚才的反应歉。很抱歉，伤害了你。」她说，「我理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过往，所以我不会在不了解之前就对你这个人任何定论。」

        每个人都有伤痕，顾怀之是这样，夏尔雅是这样，那男人也是这样，所以他们才会在遇见她的时候没有逃脱，而是选择朝他伸手，试图想要拉他一把。

        「??」

        因为他们都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伤痕。

        他想，他该抓住他们，该从那场恶梦里逃去了。

        「周先生，案件的事聊完了，现在我们可以聊聊怀之大学时候的事，你说好吗？」

        夏尔雅啟唇，「周先生，请等一。」

        「??」

        十七岁那年，无论是谁问起这个问题，他的回答都不曾变过，「我想杀了他。」

        男人沉默无声，任由她牵着自己回到座位上，才刚落座，就见对座的女人眉恬淡，满目温澄，里不见一分一毫恐惧。

        而现在，她也在周奐上觉到了这样的危险，但不同的是，周奐的恶念是向着他人的，向着那曾经差暴了顾怀之的男人，以及另一个她无从探究的对象。

        良久。

        见对座两人的脸都不太对劲，夏尔雅心里也有些底了。

        「对方律师应该也有预料我们会採取正当防卫的主张，但由于造成的伤势严重，对方很可能会积极朝防卫过当攻击，说实话，这案胜败大约各半。」

        「最后，基于需要，我还是要冒昧请教，周先生，你有任何前科吗？」

        女人的反应其实也在周奐预料之中，却还是扎心，留一凹难看的落陷。

        「也许在这之前，有很多人让你失望了，但我相信，怀之看上的人不会是多坏的人，所以也请你相信，为她朋友的我，是和她一样值得你信赖的人。」

        得到回覆，夏尔雅表未变，只是接续着把对话推。

        男人眸沉，幽晦浑浊，如深不见底的潭，无形的暗冉冉而起，将他包围。

        这个叫周奐的男人非常危险。

        周奐垂，绪纷乱。

        心中的猜想实现于他的回答，夏尔雅一怔，儘早有预料，却还是难掩讶异，原先从容的神掺了几分仓皇，花了些时间才缓过思绪。

        「周奐。」顾怀之来到他边，重新牵起他的手。「我们坐来，好不好？」

        「夏律师，谢谢。你们难得见面，再聊一会吧，我先走了。」

        原重新颳起的风暴静止了，所有霜雪都安静地落回地面。

        「是。」

        夏尔雅循着话问：「所以你就动手打了他，是吗？」

        他觉好像又回到了九年前刚遇上那个男人的时候。

        车时勋曾有过的危险是向着自己的，当时他所憎恶的对象，是那个来不及在事发生前保护好她的自己，是那个害他陷危难的自己，所以他假藉着旁人的手，铺陈了所有前提，最后把刀刺了自己的。

声：「他试图解开她的衣服，想暴她。」

        似曾相识，箇中却有着微渺的差异。

        「三都是打在脸上？」

        他从不该期待的。

        男人告别的语声疏冷，却为她保留了最后的温柔。

        他开手，起离开。

        在那个世界里，不是每个人都与他过往曾遇过的人们一样畏惧与他共，不是仅有与他经歷相同境遇的人才能谅解生命里某些无可奈何，而是只要遇上了一个对的人，就能逐渐觅得一方能容的天地，开始有了可以依附的群，往后不再是孑然孤行。

        时间兜兜转转了十几年，事又回到了同样的轮回。

        她是真的相信他。

        「是。」

        就这么一句话，带他通往了一座炼狱。

        世界依旧如此，没有任何不同。

        骤然的离吓坏了始终担忧着他绪的女人，顾怀之轻怔，连忙喊他，「周奐！」男人却已经绕座位，迈步越过了夏尔雅后，没有停留。

        「我想要保护她。」

        男人一怔，瞳孔震盪，亟离开的步伐停了。

        静謐在空气里凝结成诡譎，逐渐将人啃吞没。

        不若顾怀之对他的接纳自于，夏尔雅和那男人之所以愿意朝他伸手，是因为发自心地想要去理解那些搁浅在他心底不曾痊癒的裂。

        「动手的当，你在想什么？」

        他们是这样的。

        可这一次，他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