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母亲唯一的安吗……?”
微笑着回应女儿的茫然,觉庆:“少当家,还请继续支撑她走去吧。”
那等近乎疾病般的偏执来源于对家门未来的忧虑,一旦宗家御前失,松雪一族的基即会动摇。为此她以冷言寒语死长女,又声泪俱地跪求次女的正室丈夫削发家。
“是,大师。”
“我若还在府中,你母亲会更难熬。”觉庆合掌作答,似要凭神佛之力自红尘往事中解脱。
“少当家,就贫僧一家之言,人为护自己不受伤,时常会逃避也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法诚然一时有效,可日久了恐怕就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了。”
“我虽家前与你母亲也算得举案齐眉,然夫妻说到底是两不想的人承双亲媒妁之言才走到一起,聚散离合皆为平常事。我若还在府中,你母亲与我也不是夫妻了,我成了她孪生妹妹的丈夫,如此岂不徒增烦恼忧愁。”
侧过来,觉庆凝视女儿难抑悲哀的郁容:“少当家仅需铭记,无论如何她都是少当家的母亲,这对少当家绝不会变,更是支撑她走去的唯一安。”
“那么野告辞,明晨即与她回江。”
胜过所有的大人。他家前的岳母,他没少挨过她的骂。
廊上廊,她的父亲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唤到她的名字。
“好。”觉庆应得脆。
“然母亲的病只会于人后发作,登城时未让将军有过怀疑。若说她分不清,野也觉不像。”
“父亲……”
野有数此生再不可能得双亲两全之圆满,说来,好受,比憋着好。
他想,妻并非是想从他那得到答案。
“大师可否允许野今后不再来此?”
“野。”
父亲的话,野从中获得了温的力量,她易动落泪,此时却不愿坠泪给早已家的父亲看,只转了语气哀叹:“父亲若还在府中该有多好……”
走缘廊,靸了木屐后野再度合掌致礼。
“你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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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即便妻过世,留于人世的丈夫也可另觅他再结连理,然他的岳母双膝并拢于他面前,把伏到最低,请求他不要带着松雪宗家的秘密再嫁别家。
揩了泪,野整襟起。
“人后,说的想必是少当家这里了。”
妻的病症于他离开松雪府前已现征兆,最后一晚二人对坐无语,天将晓时妻方启齿——“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他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妻,于是一言不发地接纳这个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