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觉自己失了态时，已经来不及把泪收回去，倒把关玉荷吓了一。

        黎式不知该解释这电影背后的那些弯弯绕绕，只能笑笑说，“我唯有将它当成一个不错的起，激励以后更加努力。”

        黎式拜托校方的摄影为自己和Dr.关合了一张相，来日方长，不忘恩师。

        黎式正式毕业了。

        关玉荷微笑着替她理了理帽穗，握住她双手，“傻女来的。这里是你的母校，我同学校，都敞开怀抱，随时迎你返来。”

        授完证书后，是大家的留影时间。黎式的朋友不多，但因为人缘不错，也了很多人的合影里。

        我家姑娘终于毕业啦（礼花）

        黎式，“我会去我之前实习的公司挂职，基本上已经谈妥了。”

        如果爸妈和阿弟还在世的话，应该也会坐在一起，一大家看黎家有女初长成，带着喜悦的泪，欣的笑。

        早上准备门的时候，黎式看了一对着浴室镜刮胡的男人，问过一句，“你要去吗？”

        是她自己一再努力，甚至不惧用命相搏，才换来可以重新读书的机会，换来可以顺利毕业的今天。

        “你之前实习过的？新北方？”

        不去就不去。多稀罕？

        她一心一意想要亲人相聚，但如今各居大洋两端，离隔千万里。她心向往之过普通平静的生活，如今却生活在一个涉黑的人边。

        在今日，她会走上荣誉台，带上学士帽，被授予来之不易的学士学位。

        她补充说，“要毕业了，舍不得您。”

        “你这突然间系呀？”

        黎式莫名有些生气，扭就走，甩上门就揸车上路。

        那会儿她被绑来香港不久，每天就想着如何逃这个弹之地。从没想过会在这里发展，但世事无常，经历过那么多，她已经不能随心所。一想到自己或许真的会被同化，继而成为本港人，便开始不自觉的难过。

        她知，他们听得到——爸爸妈妈，亚公外婆，我知，你们都听得到。

        又来了这人。

        “我一直会很漂亮地活去。”

        黎式微微一愣，只是没想到他会来接，照实说，“一个电影经纪人。”

        乌鸦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离开，上前去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顺势牵她的手，“刚你在同边个讲嘢？”

        他排斥所有靠近她的人，不男女，“什么经纪人。你要拍电影，搵我唔就得了？”

        听着这话的黎式，突然想起她刚刚学港大的时候。

        而她本人，会带着这份学业已成的荣誉，转换成责任步社会，然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过上她梦寐以求的，家人在边的安和日。

        “疾风知劲草，我最看好你的就是这一力气。”关玉荷赞许，“怎么样，毕业后方向有了吗？”

        黎式站在荣誉台上，举过这份对她来说无比沉重的毕业证书，抹掉泪，看着台人攒动却无人相识的观众席，说她最想对“他们”说的那句话。

        黎式有些许尴尬，胡乱抹掉了泪，摇了摇，忙说无碍。她本不是什么哭的人，或许是今天氛围使然，让她想起了亲人，便格外。

        当然，她没什么时间去跟那男人去生闲气。到来学校，看见一路特地布置好的锦簇花团，心自然而然明媚起来。

        其实，她从前还在敦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毕业时候是什么场景。或许是，亚公外婆都会来现场，还有阿仰，同坐在一排，为黎家第一个顺利完成学业即将步社会的女儿鼓掌。

        可现实总是和理想截然相反的。

        或许，她注定要在这片海地上，落地生。

        “系啊。”

        1993年12月10日，是个很重要的日。

        她没理他，直接拉人上车，“仲唔走？我好累了，心急返去休息。”

        他答，“不去。毕业就毕业，难仲要我去给你放礼炮送花牌？要不要再给你宰猪？”

        “我听说了你最近拍摄的那电影，仲未便小有成绩，I    am    very    proud    of    you。”

的男人，笑着同黎式告别，说时间不早，很兴今日相识，约定改日再次详谈。话毕便礼貌退场，侧走过长廊，消失在冬青树后面。

        她的母校从大变换到了港大。

        而她的导师关玉荷，是黎式最要谢的人。在逆境中重获力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Dr.关从她到港大的第一天起，便给了太多的关照，即使从不知晓那些她闭不谈的事。

        乌鸦随她牵着走，看了一无名人士消失的方向，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新北方是大公司，我听说这次买你电影版权的也正是新北方。”关玉荷，“看来，那边很看重你。虽然你是快大三了才转过来的学生，但我一直很中意你。睇到今后你有好的发展，我都为你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