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伸手探风衣,又从低保服袋里摸到了前面的几块碎镜片。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得住畸变,人类只知极少数的守序者和无数失智的畸种,却忘记了,还有那么多在畸变过程中陷混乱,扭曲爆裂而亡的生命。
安隅现在就被关在这个玻璃里,他面前的白荆其实是当时那面玻璃映的影。
安隅低眸看着那度畸化但依旧瘦小的躯。
片刻后,镜中的白荆拿起一瓶药剂,看着镜说:“好。一言为定。”
这是白荆去为阿棘拿药的那一天,当时他透过药剂柜后的玻璃,照了另一个自己,并完成了这个约定。
刹那间,安隅忽然明白了过来,即便是在一段记忆里,他现在的也并非客观世界,而是镜中世界。
安隅站在白茫茫的风雪中,面前摆着一座巨大的镜棺。
镜中的白荆,后退两步,视线上飘忽,似乎正在他那边的世界里上打量着面前的镜。
镜中映的白荆有着相同的五官,但却是另一个样――和安隅在从前记忆中看到的那个少年相仿,温和平静,眉间透着忧思。
安隅走到镜前,镜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映他自己的轮廓。
他的前突然浮现层层的玻璃隔板,隔板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药剂瓶。
片刻后,镜中的白荆开:“如果你的守护失败,我一定会醒来。”
也或许当年当日,白荆将她藏起时,她本也只剩了最后一气。
脓疮炸裂的瞬间,阿棘的停止了起伏。
他只得作罢,红瞳轻缩,一瞬,镜棺的棺盖被挪到远。
镜的边缘波动着,好似正跃跃试地想要和他合。
镜棺开启,守护失效,她自动死亡。
安隅想用终端搜一此类征是什么畸变型,但拍遍全也没找到终端。
安隅刚上前要仔细看,阿棘四肢的脓疮却忽然开始鼓胀,那些脓疮像一颗颗包裹着鲜血的种,迅速萌发、绽放。
白荆拿着那瓶帮助阿棘陷沉睡的药走了,而安隅面前的白荆却没有随之消失。
光晕中站着一个少年,穿着孤儿院服,站在一面镜前。
那只手掌迅速与镜合,很快,他整个人都被镜纳了去。
白荆忽然对着镜开,“你唯一的意志是保护好他们三个,我会替你好好行使。如果孤儿院现在的样实在让你心痛,你就去睡吧。”
他去前,安隅听到一声轻笑。
安隅忽然明白了过来。
少年是白荆,但却和安隅在前面几段记忆里见过的白荆都不一样。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冷漠,虽然五官没有变化,但却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那么,说好了?”
安隅正打算离开这块碎镜片,收回手时,掌心却忽然碰到一个质地冰冷的东西。
镜棺上映里面的场景――阿棘面如冰霜,躺在碎冰之中。
“如果守护失败,你还醒来什么呢。”
在当年的那一天,白荆也发生了畸变,是和镜的合畸变。
安隅正沉思,镜突然迅速向中间缩小,他瞳心一凝,在镜消失前,一步踏那空间――
雪沙呼啸。
“到那一天,孤儿院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镜将他切片成两分,一分沉睡,另一分与镜合成超畸,共同完成保护三个孤儿的使命。
第四块碎镜片。
斜前方忽然亮起,像是漆黑的深渊中自上而打来的一光。
“好。”镜前的白荆轻笑一声,“放心吧,为了保护好那三个孩,整个孤儿院都会在镜中存在,受到镜的监控和警告。所有胆敢碰他们的人,无论是人类还是畸变者,都会死。”
但恍惚间,那种与人对视的错觉又现了――就像在第一层堂的洗手间镜前一样。
阿棘终于重见天日。
红瞳不染丝毫绪,他似乎只是静静地站在镜棺前,在漫天的雪沙中放空了一会。
镜边缘波动得更加肆无忌惮,他轻笑一声,伸手,缓缓握住镜动的边缘。
她不像在沉睡,更像是早已死去。孤儿院服破落,在外的四肢已然枯青白,布满瑰红的脓疮,只有微微起伏的看起来还有一丝生气。
而保护的方式就是将整个孤儿院收容镜,以此监控一切。当你凝视着孤儿院中的每一面镜,都是在与它凝视。而孤儿院上演的每一场杀戮,背后真正的执行者,也永远都是镜。
了这段记忆。
回过神后,他脱秦知律的风衣,盖在了小女孩的上。
安隅绕到和他同侧,看着他面前的镜。
遮住那些瑰丽而诡谲的脓疮。
不仅终端,秩序短刀和从堂里带来的几块压缩饼也不见了――被他带镜空间的,只有那三块碎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