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种凌乱与驳杂，在师雨亭的中被很好的统合，那独特的温柔嗓音，那被师雨亭以极尽于谨慎的方式施展来的百花楼音律之秘法，将这些繁浩至极的纲要与意蕴统合。

        紧接着，是伴随着那袅娜的烟尘气一同朝着楚维阳的周弥散而来的空灵琴声，那抚琴的人该是青荷，楚维阳受到了熟悉的技法，但是这曲调本却是陌生的，想来是青荷晋升筑基之后所学。

        上一次这样的安睡是在甚么时候？

        许是有过安眠，许是自始至终，安宁与泰然不过是某几个瞬间倏忽涌现的假象，未及教人沉沦其中的时候，倏忽间一阵寒风卷过，那梦幻泡影便生生在前破碎开来，等教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奔波与不安才是贯穿着全数记忆的主调。

        而紧接着，这样的思绪又继续的在楚维阳的心神之中延宕开来——

        原来，竟已是一整夜过去了。

        人这一辈，到底是在年幼时无忧无虑的境遇里常有安睡？还是要在路到中途登临云霄的时候才能够泰然的安睡？

        于是，一念及此的时候，楚维阳的心神开始缓缓地与磅礴的思与念接驳，痛苦渐次远去，迟钝不断地消减，灵动与活络开始不断地从心神之中焕发。

        他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过安眠。

        缭绕着烟尘的铜炉，抚琴的青荷，诵经的师雨亭。

        半梦半醒的时候，楚维阳嗅到了很好闻的香气，像是檀香里混合着很多很多种的名贵灵材，又像是这些灵药的搭才是主题，那檀香气息更像是最后的缀，好像非得用这样的方式证明着，这不是甚么丹药，而是炼的香而已。

        楚维阳的记忆已经很是模糊了，但是大抵要越过这段奔逃路，连带着越过整段镇窟的沉沦时期。

        而当楚维阳缓缓地睁开眸的时候，所看到的便是那半梦半醒之间真切应到了的事。

长的绵柔呼声音，师雨亭小心的将楚维阳的手掌放，遂才偏过去，看向一旁不明所以的青荷，似是被刚刚楚维阳的绪晕染了一般，隐隐有着明光绽放。

        只是师雨亭诵念而来，容却甚是驳杂凌乱，唯一完整的一篇，还是《五脏气诀》的修法，除此之外，余的诸般字句，尽都是在讲花煞。

        诸修分明甚么都没有，但是在这一刻，无端的，楚维阳透过那琴音，透过那嗓音，却像是对青荷还有师雨亭更一步熟稔了一样。

        浑然一新的琴音曲调，带来的是更一步的乐之曼妙，便如同那一缕檀香引丹一样，曼妙的琴音将畅然旷野的空灵引了楚维阳的心神之中。

        第371章  绕指柔雪中送炭

        “荷儿，这乘风而起的路，咱们师徒俩，真真是好运，没选错人呢！”

        这般恍惚之中，楚维阳继而又听到了在琴声和嗓音之外的自然之音，听到了窗棂外的瓢泼大雨的声音，继而当他望去时，遂看到了朦胧烟雨之中清早天光大放时的微茫明光。

        这样想，他竟没有过无忧无虑的时候，如今也更算不上是登临云霄。

        再没有了心神的创伤，更没有了三元不谐之间的气机紊乱。

        而在更久远之前的时候，不论是幼时的饱受饥寒，还是盘王宗故地时的担惊受怕，其记忆本都是甚为模糊的。

        于是，愈见得千回百转，宛转悠扬。

        而紧随在这空灵琴音之后的，则是师雨亭那极尽温柔的声音，在轻声地诵念着古籍手札经文。

        仿佛是那接连损毁着宝的实证，已经是很久远之前发生的事了一样。

        这像是在纯粹的参合三元之外的某种气机牵系层面的参合三元。

        初时听来，浑似是百花繁景，教人花缭乱，可是很快楚维阳便发觉，这些驳杂凌乱的字句，尽数都局限在五行花煞之变幻演化生息之中，而且只讲纲要，只讲意蕴，不讲修法，也正因此，愈见得凌乱驳杂。

        也就在这般愣怔观瞧着的同时，最后一抹的思与念与楚维阳的心神重新接驳，全数的空灵与通泰开始在楚维阳的魂魄之中徜徉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