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要我了是不是？”卫知白躲在她的卧房里，像个小儿一样哭得睛都红了，“师傅，我错了，别不要我。”

        “好。”许晴初半不见怒意，反而笑起来，“陛是真的长大了。臣，谨遵圣谕。”

        “她与你是不同的，自你来到我们边开始，你就知你是这皇位的继承人，我们也把你养成了合格的继承人。你是有野望的。可她不一样，她从没有一天想当这个皇帝，却不得不。或许这就注定了她要早早离去……”

        卫知白很久没有受到这样的亲近了，不由自主地祈求：“不，求你，不要走……”

        “师傅，阿娘不会怪你的。”

        在那之后，许晴初不再对政事发表意见，一切都卫知白的想法办，她彻彻底底地撒开了手。

        许晴初咽苦涩，看向卫知白，：“阿白，这就是我教你的最后一件事，帝王是在上的孤家寡人，这就意味着，你要习惯失去，习惯孤寂，不胜寒，你要好一个皇帝，就得耐得住这寒意。”

        “我知，只有她能叫你变成一个活人。”卫知白垂丧气。

        许晴初一愣，而后撩起袍角跪来，抬手向她行礼致歉：“陛说的自然算，臣逾矩。”

        许晴初苦笑：“我这一生无愧于家国，无愧于天，无愧于苍生，但我亏欠她何其之多。永为君臣，携手同心……哈……永为君臣……我终是与她了一世君臣……我知她不想，是我亲手将她锁在了王座之上啊……”

        “阿白，”她久违地换了卫知白的名字，这个名字有十年没有人叫过了，卫知白几乎要再次落泪来，许晴初摸了摸她的额，柔声，“你没有错什么，我也并不生气，恰恰相反，我觉得欣，你是真的长大了。这很好，这样我就能放心了。”

        卫知白自知过了，心中坠坠，却又碍着面，不肯承认，别扭地放低了声音：“师傅，朕不是这个意思……”

        许晴初看向她，眸中是难得的温：“陛，我不能。我必须在政事堂守着。”若有万一，需要有人镇住朝堂以防生变，那一夜她在政事堂门站了整夜，只为早那么一听见人的传话，但卫知白不会知，她只知她唤阿娘唤师傅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她伸的手再也没有人来握。好疼啊。

        卫知白吵不过许晴初，一时怒气上摔了茶盏：“许晴初！朕才是皇帝！朕说了就不能算吗？”这也是她一次直呼许晴初的名字。

        淳宁十年，左相许晴初病逝，享年五十五岁。帝大恸，辍朝三日，赠谥“文忠”。

        “嗯。”

        “我知，我只是怪我自己。”许晴初叹，“若非执掌公，我本该与她同死……现，你已长成，我便再无所求，这就该追随她而去，若她走得慢些，若她还愿意等一等我，我或许还能追上……”

        卫知白认真地看着她，：“是，朕已想清楚了。”

        “怎么会？”卫知白愕然，她幼时所见就是她们深沉的意，她总觉得不论师傅什么，阿娘最后总是会顺着她的。

与许晴初吵了一架，因着一项政令，卫知白更激些，许晴初更保守些。就在永安前殿，她一次一次地被许晴初驳回，一次比一次生气，一次与许晴初争锋相对到几乎翻脸。

        “我那时候也这样求她，哈，求遍了神佛也没能留住她。”许晴初低低地笑，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睛，“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她。但我好像没有什么颜面去见她。”

        “陛……人老了总会死的。”许晴初看着帐喃喃。

        数月之后，许晴初抱病。过了年，病得越发重，已经起不来了。报上来的时候，卫知白急了，匆匆忙忙地就微服往她府上来。

        她捋了捋衣袖，整理袍服，恭谨地俯拜，而后退了去。只留卫知白百交集。

        “陛……都是大人了……哭什么呢……”

        卫知白知她在说什么，但此前她后总还有个许晴初，往后她就只剩了她自己。她心中扎得难受，不由问：“阿娘也是这般吗？”

        许晴初没有接她的话，抬直视卫知白的睛，郑重地问：“这件事，陛已经决定了吗？此中利害都已清楚，并好了面对后果的准备，对吗？”

        “你真狠心。”卫知白了鼻，“我生产的时候也是，九死一生，你也不肯来看我一。”其实并没有那般凶险，但她还是生气，因为这个，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跟许晴初对着。

        许晴初醒来的时候，卫知白就坐在她的塌边委委屈屈地哭。

        许晴初想起卫载了，她好像看见卫载在河对岸向她招手，青年少，意气扬扬，她轻笑：“已经是第十年了是不是？”

        卫载是无比鲜活的一个人，真实得神采飞扬，叫人心生喜，但她许晴初却为着自己的私心，一步一步把她推上位，着她藏起光亮褪去活泼，去那土偶石像。没有人比她更知卫载的好，可她却也是那个毁掉卫载的人。她哪里卫载的心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