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侯夫妻俩进宫后, 依旧还是要先到赵三思这里见礼, 赵三思还是用从前的态度接待了他们, 对神色憔悴几分的昌平侯夫人关怀地问候了几句,赏了她一些补品,这才让人带着他们去了长宁宫。
顾夕照知晓她母亲生病只是幌子, 但在昌平侯开门见山前, 还是贴心地问候了昌平侯夫人几句,“母亲生病了, 女儿也不能去探望, 实在是不孝。”
相比起昌平侯,顾夕照对这个母亲的感情要复杂些,师父待她不差, 对母亲的爱,她并没有那么多期待。但接触多了, 她也能感受到昌平侯夫人这个母亲对她的爱来。
眼下瞧着昌平侯夫人那憔悴的脸色,她倒真有几分担心了,“母亲如今上了年岁, 烦事都要放宽心,好生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昌平侯夫人心中酸涩, 想起自己这一生, 外人道她风光, 可这风光的一家子,也唯有顾夕照这个女儿能多说几句让她觉得暖心的话,“只是小病, 娘娘无须挂心。老身也都知晓的。”
顾夕照点了点头,和家人之间的那些情意绵绵的话,她不太会说,真心实意的话也说不出口,“母亲知晓就好。”
闲聊了一盏茶的功夫,昌平侯就朝顾夕照使了使眼色。顾夕照便随意找了个借口让宫人都退下了,又让婵儿带着昌平侯夫人去了偏殿,让张太医来帮她诊脉探病。
这也算她贵为皇后娘娘,对自家母亲的看重。
殿中安静下来后,顾夕照也懒得和昌平侯打太极,率先开了口,“父亲此回进宫,是来同女儿说给皇上纳妃之事的吧。”
“你倒是心里有数。”昌平侯轻哼了一声,又去看她,“如今中宫还没有个一儿半女,你就迫不及待地让新人入宫……娘娘,你倒是当真想替皇室开枝散叶了……”
从眼神到口气,昌平侯试探的目的太明显了。
顾夕照波澜不惊地与他对视了过去,“父亲这话是何意?”
“我是何意,娘娘应当心中有数。你师父说你的身体并没有大碍,也给你开了求子汤,可娘娘却迟迟不见有孕,怕是娘娘自己不想有孕吧?”
顾夕照垂眸,过了半会,才一脸嘲弄地看了过去,“原来父亲到了现在,都还是不肯真正信任我。”
昌平侯轻哼一声,没有搭腔。
顾夕照拿着帕子状似在眼角拂过,再度道:“我何尝不明白父亲说得道理,何尝不想要一个孩子,但我肚子不争气,我能怎么办?大婚至今,皇上日日与我歇在一处,我却始终没有身孕,朝臣明面上不说什么,只怕暗地里早就议论纷纷了。如今,百官逼皇上,逼皇上不成,又来逼我,父亲让我这个皇后如何办?”
“让我不同意皇上纳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到时朝臣如何说我这个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却无容人之心?”
昌平侯的脸色缓了缓,“那你至少也应该提前知会我一声。”
“在这个关头,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我要是因此去问父亲的主意,父亲觉得那些眼睛不会多心?”
昌平侯一时无言。
顾夕照吸了口气,看了昌平侯一眼,继续道:“再者,女儿不蠢,皇上如今对我宠爱有加,亦不过是瞧着我颜色好,但女人年老而色衰,这宠爱又能维持多久?朝臣上奏纳妃之事,皇上明面上是不愿劳民伤财,百般不愿,心里只怕是在试探我。不然,为何我劝了几句,皇上就应承下来了?”
“自古薄情帝王家,你到时能看清自己的位置。”昌平侯冷笑,“这黄毛小儿倒是学了几分小聪明,把他们赵家人的虚伪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对昌平侯这话,顾夕照心中嗤之以鼻,面上佯装叹了口气,“皇上对我有几分好,也不过是因着从前无权无势时,我偶然帮过她,那时她显于人前,朝中人对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子都有些不满,她无人可用,才有些信任我。如今皇位坐稳了,皇上的翅膀也硬了,自然待我就没有从前那般纯粹了的。”
“若是我还不表现地大度识趣些,皇上怕是更会早早厌了我。”
昌平侯也不觉得她这话是在夸大其辞,他以男人的眼光去看男人,对顾夕照的话,是颇为认同的,坐拥后宫三千佳丽,才称得上一个真正的帝王。
“等新人入了宫,到时要是旁人母凭子贵,你如何?”
顾夕照眯了眯眼,神情阴冷,“父亲也太小看我了,同意皇上纳妃,不过是为了我这个皇后的名声,也让皇上更加敬重我。只要我这个皇后在朝臣和皇上那里都有份量,何苦还怕了这些后妃。即便来了再多女人,这一月有一半的时日要在我宫里头。再者,这些后妃侍寝之事,也要我一一批准,她们如何能在我眼皮底下比我先生下皇嗣?”
昌平侯没想到她会这么“狠”,愣了片刻,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