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确认齐瑄睡了,裴良玉方笑着摇了摇头,为了拖住时间,给自己和爹、小舅舅足够的说话时间,兄长堂弟们,怕也是费尽心思了。
次日,裴良玉一早起来,就听齐瑄派姜斤斤来报信,说是皇帝倾慕李燚的才学,再三相邀,请了李燚入朝。但李燚放着其他许多官位不要,独独只取了一个从六品下的侍御史。
待姜斤斤走后,青罗也觉得奇怪:“舅老爷既然答应入朝,怎么只取了一个六品官。”
“御史台中,正三品的御史大夫常年虚设,实际掌权的,便是正四品下的御史中丞。小舅舅挑的侍御史,虽是六品,但放到御史台,也只在御史中丞之下而已。”
见青罗还有些疑惑,裴良玉也不打算多说。
小舅舅是本朝世家入朝的第一人,他要是一上来,就入阁拜相,只怕不少勋贵都要心生忌惮。但他只取了一个六品官,看在勋贵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便有警惕,也是有限。
毕竟小舅舅是李太后亲侄儿,她这个新任太子妃也是他嫡亲的外甥女,还刚被颖侯为难过。
但侍御史这个官职,其实很有几分意思。他有弹劾进谏之权,也能入阁承诏,还能推举贤才。每一项权力,都是世家能用得上的。
最关键是,御史台现任的御史中丞,是寒门出身,且没依附勋贵,只一心忠于皇帝。
李燚得了任命的第一件事,不是先去御史台报到,而是从家里直接写了一封弹劾颖侯的折子。
“颖侯视宫规如同虚设,视东宫如家中府宅,目无法度,藐视东宫……”
一封折子念完,整个朝堂鸦雀无声。齐瑄却听得唇角微勾。
朝堂上的官员,都不是蠢货,谁都看得清楚,要是没有皇帝的准许,这样弹劾颖侯的折子,是不会放到大朝会上来念的,简直就是把颖侯的面子扔到地上踩。
“颖侯,”皇帝问,“李侍御史所说,你可有要辩驳的?”
颖侯不慌不忙的出列:“前日臣往东宫求见时却有疏忽,但臣不敢认藐视东宫之罪,臣对太子的尊重之心,日月可昭。”
皇帝微微颔首,看向齐瑄:“太子以为如何?”
齐瑄故作迟疑片刻,道:“若按法度,颖侯却有直入东宫之举,若按家礼……”
齐瑄没再往下说。
一名勋贵适时站了出来:“太子说的是,若按家礼,太子与颖侯有亲,这一时疏忽,也不至李侍御史所说藐视东宫。”
陈大人站了出来:“家礼是家礼,国法却大于家规,若人人都与颖侯一般,仗着与太子有亲,便能在东宫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那异日是否也能有人,私藏凶器入东宫,伤害国之储君?”
一旁三皇子皱眉道:“陈大人所言,实是危言耸听。”
见三皇子开口,齐瑄微微挑眉。
“是危言耸听,还是有此隐患,皇上自然心中有数,”陈大人看向颖侯,“颖侯做惯了这样的事,可会有一日,把皇宫当东宫,长驱直入?”
陈大人不等勋贵们反应,直接同皇帝行礼:“或许臣之所想,只是杞人忧天,可颖侯之举,后患无穷,若是不罚,难以服众还在其次,若真有后来者,宫中法度名存实亡,实乃乱朝之相。”
朝堂上争执不休,支持颖侯者多,支持陈大人者寥寥。
齐瑄站在前头,冷眼看二皇子三皇子接连下场,只说听凭父皇决断。
两边都是老丈人,他不好相帮,众臣都懂,何况上折子的,还是如今这位太子妃的亲舅舅呢,人家人虽然没来,可一道折子就搅成这样,也是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