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看见了殿前的亦泠,脸越发苍白,仿佛看见什么恶鬼似的慌忙跑开了。
她埋着脑袋,看不见仁乐帝的神,只听他又问:“你可知那是御赐之?”
似乎是觉到了亦泠的目光,他泰然自若回。
亦泠一紧,立刻跪了去。
看来是把随手把玩的玉如意赏给她了。
“他。”
钰安公主刚刚果然是来告状的!
亦泠半儿没有获赏的喜悦,只战战兢兢地磕。
亦泠本不敢。
可若说是俭朴,亦泠又觉得似乎不对劲。
仁乐帝的语调极慢,声音也不大,悠悠问,“是谁给你的胆?”
许是谢衡之的淡定给了亦泠勇气,她也偷偷抬瞧了瞧圣座上的人。
仁乐帝斜倚在榻上,曲着一条,姿态恣意松散,穿着一古朴袍,还真有几分骨仙风。
但也仅仅是姿态。
谁知这屁拍得是正中其怀。
亦泠又磕了一次,才听见仁乐帝说:“起吧。”
“那你还将其摧毁。”
“臣妇谢圣上隆恩。”
与此同时,她目光微微上扬,看见了自榻上垂的灰青暗摆。
还未抬得窥圣颜,便先听见一声:“赏。”
可他比亦泠想像中苍老得多。明明去年才过了五十大寿,面容看着却像饕餮老人。枯的发盘成一个松松垮垮的混元髻,鬓边垂落几缕银丝,更显朽迈。
钰安公主面若死灰地走来,整个人失了魂一般,脚步慌乱又零碎。
她咬着牙,重重。
亦泠沉默许久,忽然抬起手朝谢衡之一指。
尾调拉得极长,声线苍老虚弱,像一阵灰尘吊浮在半空中。
“是、是……圣上恕罪!”
两人目光对上,亦泠见他神平和从容,这才放心来,坦然地接受仁乐帝对她的审视。
这是怎么了?
又是长达半刻钟的寂静,冰冷庄严的殿门终于被人推开。
见他侧立于圣座一旁,姿谡谡,正着一双香箸,将小块状的香材放置到香炉上的云母片中。
这一承认,膝不值钱的亦泠又扑通跪了来。
要撒谎说自己不知吗?
亦泠没想到这个天至尊竟然已经如此颓老,愣神间,突然听他问:“孤听钰安公主说你将亦氏的牌位给砍成了两半?”
鬓间似乎有细汗徐徐。
她握紧了玉如意,站起的时候,余光却第一时间去寻找谢衡之的影。
亦泠想过这二人的博弈会有千万种结果,唯独没想到钰安公主会如此魂不附地跑来。
她一张嘴,原本要说的话就忘了个一二净,脱便:“臣妇见过圣上,愿圣上万寿无疆,千龄不朽!”
一颗心重重地提了起来。
这不是龙袍,更像袍。
果不其然,一个太监递来了一只通亮的玉如意。
直到她踩到了一幅巨大的太极八卦阵,脚步倏然顿住。
亦泠:?
“臣妇知。”
亦泠最后捂了捂只剩余温的手炉,垂首走了去。
她还怔怔地看着钰安公主的背影,后却有侍太监低声:“谢夫人,圣上宣您去了。”
因为钰安公主的失态,亦泠对这殿里的一切都带上了几分恐惧,但到底是了二十年的大家闺秀,亦泠尚且能保持姿态的端庄得。
亦泠接过后,能觉到上面还留有圣上的余温。
亦泠指尖一颤,差拿不稳玉如意。
在外面的侍官,试图从他们的神中看些东西。可他们个个观鼻鼻观心,似乎连好奇都不敢。
有侍太监引路,亦泠全程不敢抬,是以这殿的一应装潢她都没有瞧见,只知青砖铺地,方中见圆,竟还比不上谢府的毯奢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