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合殿。
亦昀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在太殿底设局,背后的主谋必定另有其人。
事的地方是西山围猎场,寻常人本不去。
直到亦泠碗里的清粥快见底,他才开:“亦家小公已送回府上去了。”
举国庆,整个皇城张灯结彩,笙歌鼎沸。
她穿着华冠丽服,由圣上牵着接受所有人的恭贺,尊荣无与比。
谢衡之“嗯”了一声。
但钰安公主是始作俑者,事发当时她就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谢衡之还是。
亦泠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坐到谢衡之对面,端起瓷碗小小喝汤,睛时不时偷瞄谢衡之。
仿若九岁那年,父皇为她举办的生辰宴。
他的神又恢复如常,所有绪都藏在底。
见状如此,谢衡之又补充:“没死,最多半月不来床。”
他的反应太平静,平静到亦泠觉得他憋了一肚坏儿。
屋里的气氛太煦平和,一时间她甚至都没想起自己为何晕倒。
是啊,她究竟有什么可担心的?
彼时,她正在合殿后的院里踱步,实在想不明白事怎会发展成这般。
钰安公主再刁蛮也知商亦泠的份,不仅是谢衡之的正妻,名震天的大才女,还是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
亦泠目光凝滞了片刻,动作却没停,汤匙轻轻搅动,一接一地喝粥。
再想到自己之前还挟持绑架过商亦泠,她更是时时担惊害怕,不知谢衡之会如何与她清算。
可等啊等,等到了今晚,谢府那边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你……当真放了亦昀?”
亦泠哪儿敢再多说,起便往床榻躲去。
钰安公主不知不觉踱到了池边。
亦泠又说:“想来他也是因为我砍了他牌位一事才对我怀恨在心,此事上,我确实也有得不对的地方。”
他难想不到吗?
走了几步,她忽然想到什么,回疑惑地看向谢衡之。
如今事发展到这一步,死去的刺客又明摆着是她合殿的人,她就算黄河也洗不清了。
反而还极有耐心地替她夹菜盛粥,仿佛只是一个温柔贴的丈夫。
等了许久,亦泠都没有等到他提及亦昀的事。
过了许久,谢衡之已经盛了半碗冬瓜汤,床上终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直到谢衡之拿起汤匙盛汤,陶瓷碰撞清脆细微的声音,他没回看床上的亦泠,却径直说:“又睡了一天,不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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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眸看去,湖面上映着她的倒影。虽模糊不清,却依稀可见珠翠华服的轮廓。
就连昨日在西山的众人里也只有太与沈舒方知实,其他人得到的消息都只是亦泠意外落。
自事发后,钰安公主还未合过。
对亦昀来说,只挨打确实算谢衡之手留了。
但是将他这样送回亦府,以她爹娘的,必定还有一等毒打等着他。
即便暴了,她也可以说为自己稚心智,玩闹一场,谁敢真的把她怎么样?
那时的谢衡之还不知在哪个穷乡僻壤讨一碗稀粥呢。
“没死就好。”她接过谢衡之递来的丝绢,缓慢又紧张地着嘴,“毕竟我也没真的事。”
究竟是深夜还是黎明。
此外一年半载,恐怕他也无法踏房门半步了。
不怎样,能保住命就是好的。
此次亦泠遇刺之事并没有声张去。
因此亦泠没再多说,直至填饱了肚,终于抬起直视谢衡之。
她明明吩咐了自己的人,不必真的要商亦泠的命,只是与亦昀演一戏。
可那两个侍卫怎会真的杀了谢府的侍卫,还差让商亦泠淹死在湖中。
“说放了便是放了。”谢衡之瞥她一,“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亦府瞧瞧。”
就这么望着他的影,亦泠的意识还未完全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