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之沿着床边坐了来。
直至午后,章府的搜查还在继续,刀雨则带着亦泠搬离了此。
亦泠:“如何?他都交代了吗?”
且扩散的速度也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刚靠近床榻,便听见罗帷里的人低声骂:“混!”
谢衡之眯起,慢慢走过去,抬手撩开罗帷半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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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能结识到章县令,是因为他曾经帮章县令把一樽贪污得来的白玉山卖到了千里迢迢之外的地方,无人知晓其来,让章县令枕无忧。
刀雨便没有打扰她,替她盖好被褥就轻手轻脚退了去。
看着亦泠的睡颜,他眉心突然又了。
日光被窗棂切割成一斜影,在厢房的地面上缓缓移动。
自从夜里听见谢衡之要烧了悲田坊,到后半夜的怒骂与痛哭哀求,再到后来亲耳听见章夫人的供称……分明只是一夜的功夫,亦泠却有隔世之,看着这住了好些天的章府只觉得阴森恐怖。
这样的勾当两人持续了数年,直到这一次,这位旧识从南疆带来一种诡秘的毒药。
只等朝廷的赈灾钱来,再悄无声息地投放解药。
“你审完章县令了?”
而这小小的松远县若是能凭借一场人为可控的“瘟疫”得到朝廷的赈灾银钱,于年俸银五十两的章县令来说,可谓半生都衣无忧了。
她脸木然,还是回想印象中竭诚为民的章县令。
而且源自南疆的毒,中原的大夫绝不会诊来。
此毒溶于后无无味,发作起来却极为快速,让人浑瘙、长满疹,而后不退,看着十分像瘟疫的症状。
说完之后,久久没有回应。
有瘟疫,全然是她夫君章县令的一次谋划。
刚思忖着,床上的人便睁开了睛。
谢衡之回来时,守在外面的刀雨告诉他亦泠还睡着,他,还是走了去。
是在骂章县令,不是在骂他吧?
惺忪的睡意还挂在脸上,亦泠了,才坐起来。
谢衡之:“……不必,他都招了。”
看来梦里骂的不是他。
跟着刀雨离开时,也恍恍惚惚的,仿佛还没回过神。
最为失控的一环,便是这“瘟疫”上报的时间正好撞上了罗天大醮失事,圣上震怒,竟把谢衡之亲派来了松远县。
毕竟七年前蒙阳州曾发生过一次地震,朝廷拨了整整四十万两白银赈灾。
“我想过千百种病因,就是没想过章县令才是罪魁祸首。他可是松远县百姓的父母官啊,怎么能为了朝廷的赈灾银杀了这么多老百姓?”
章夫人交代的前因后果便是这些了,当时在场众人听完都震骇不已。
谢衡之起了巴,:“审完了。”
不等谢衡之回答,她又说,“若是他咬死不认,你就使最阴最毒的手段,一定要折磨得他一五一十吐净!”
至于那些恶毒细节,亦泠也不忍细听。
恶念的生起,便是几月前,章县令的一个旧识从南疆来到了松远县,章县令在府里摆了一桌酒款待他。
到了刚收拾来的驿馆,刀雨想到也没有婢女可用,便亲自去烧了些。
“那就好……”
谢衡之脚步一顿,沉默了会儿,才问:“气还没过?”
也不知悲田坊日日夜夜的哀嚎呻,传到章县令耳里,是否变成了白花花的银袋的声音。
而且他也没什么最阴最毒的手段。
这个旧识并非什么正经人,平日里跟着商队走南闯北,混一饭吃。
两人臭味相投,不用把话说明白便知这种毒药能带来多大的好。
两人一拍即合,很快便布置好了完整的计划。一打通好上关系,便往百姓用的井里投了毒。
谁能想到害死这么多条人命的一场“瘟疫”,竟然只是滋生于章县令和一个商人的酒后闲谈。
只是他们没料到此毒药在不同的人上会有不同的反应,严重者竟会致命。
原来是在睡梦中呓语。
“上梁如此,无怪梁歪。”
至于章县令本人的“染病”,不过是担心谢衡之疑心他久悲田坊而安然无恙的苦计罢了。
等她端着一盆回来时,却见亦泠已经靠在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