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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知饮的世界变成了红色,身子尚有些感知,依稀明白是自己的双眼充了血。
头昏昏沉沉,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生怕一睡下去,咬紧的牙关就会松开,再也咬不住那个秘密。
恍惚中,听到狱卒的交谈。
“早啊老哥!”
“你怎么自己进来了?骁骑卫不来审吗?”
“审什么啊?今天除夕了!”
“也是,大过年的,谁愿意来狱里沾这晦气,天大的罪过不得过完年再说?”
“是真晦气,嘿!老哥,我媳妇给带了饺子,猪rou白菜馅的!来一起吃!”
“哎哟,那咱可就不客气了!”
那声音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后来听不见了,他猜,或许他们的嘴巴是被猪rou白菜馅的饺子塞住了。
原来,已经除夕了,那,自己熬几天了?四天,还是五天来着?
他的喉结滚了滚,胃口忽然疼起来,几天没吃正经东西了,单听食物的名字,都急得发出抗议。
他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的手腕挣动几下,却根本动不了。
想起来了,那个柳伍走之前让人绑的,他问不出想要的,于是便让他多吃些苦头。
脑子这么一思考,不光是胃口,身上的血rou仿佛一下子都活了,内伤外伤全都火烧火燎地疼起来。
洪水般凶猛的痛感让他五内俱焚,他急促地喘了几声,冷汗滑入充血的眼睛里,刺痛,喉间又咸又腥的气味让他想要干呕,又死死压抑住。
通道里似乎有人来了,狱中阴冷的空气仿佛被冲淡了些,从外头进来的寒意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努力撩起肿胀的眼皮,看到面前站着的熟悉人影时愣住了,嘴唇翕动。
是做梦吧……
一定是做梦,他的目光太平静了,一点也没因为自己遭难而有任何波动,只有冷,从内而外的冷。
这不是真的李庭霄,他闻不到他身上常有的那股檀香味,一定是梦。
美梦。
人在绝境突然做起美梦,应该是快要死了吧?
死……
白知饮恋恋不舍地盯着眼前的幻影,用目光一寸寸描摹着,他泪水不断滑落,给干裂起皮的唇涂上一抹嫣红。
要死了,很多话没机会对他说了。
那不如,就抓紧在梦里说吧?
他凄惨一笑,声音细如蚊蚋,嘴唇发颤地咕哝起来。
“殿……李庭霄……我后悔跟你回来了……不来湘国,我母亲就不用死……我在潘皋多立些军功,洗去奴籍,给她颐养天年……”
“但,不遇到你,我怎么办呢……大概,一辈子都遇不到什么高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