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这样?”纪明遥惊讶。
四人都独自前来,只有仆从跟随,没有一人带家中儿女。
姜孺人心中一动。
纪明遥笑了笑。
纪明遥第一封奏章送抵京中时,已在初夏。
今岁雨颇多,方一夏,京中便连绵了五日阴雨。
纪明遥正看到帖上写,庄宜人谢产钳救了她长女和外孙女命。
待庄宜人谢过纪明遥,她上前笑:“那些‘久仰盛名’的话,想必淑人也听厌了。我便大胆无礼,不再多劳淑人的耳朵。又听得淑人向来不受金帛重礼,论起书画学问,我又不及庄宜人,只恨无诗、无相赠,以表心意。但想到淑人初来一地,或许饭不合胃,我便带了几坛小菜,皆是家里净腌制的,或许能淑人的。”
县丞、主簿夫人也见了礼,五人便在堂屋分主宾落座。
“这位知县夫人,我倒听说了几句有意思的话。”黄葫媳妇笑,“都说丁知县的政令其实全是家里夫人的话。连所有大小官司、耕秋收、公差劳役,甚至向上回禀公文,也全是姜孺人参谋、写条陈,丁知县全听夫人的指示行事,所以政绩不错。”
纪淑人,便是因产钳有功,得陛和皇后娘娘封赏三品淑人诰命,比崔大人品级还。
并不值得惊奇。
“既然咱们才来都知了,想必不是虚言。若非确有其事,谁敢传一地父母官全靠妻?”她,“去各家回信吧,说今日中午,我请四位用饭。”
她想要的,又为何是“妄求”?
老爷受命中泽父母官,不能胜任,她于家中辅佐,是为人妻应尽之义,不算额外有功。老爷激她的辛苦,又贴她劳累,从不用家事烦扰她,更不蓄姬纳妾碍她的,还不介意满县甚至一府皆知是她的功绩,逢人便夸赞她贤德,她不应再有妄求。
她又为什么“不应”再想更近一步?
又拿起姜孺人拜帖,纪明遥示意她继续说。
黄葫媳妇忙去办差。
她记起给詹大姑娘接生的,正是许太医。
所谓“死后以军礼葬”,不过些许哀荣而已。
可“不应”,便不能有吗?
“是知了些!”黄葫媳妇忙回,“庄宜人和詹大人是结发夫妻,表兄表妹青梅竹,一块长大的,成婚二十来年了,詹大人边还没有姬妾。家里共六个孩,三女三儿。两个姑娘已经嫁了,大姑娘嫁的是庄宜人娘家表侄,现任顺天府向通判家的长。二姑娘去年才阁,嫁的正是河南左参议第三,听说已经有了五个月孕,正等抱孩呢!”
“我正愁来了这里,却还不敢尝当地风味。你这几坛小菜真是及时!”笑挽了她的手,纪明遥说,“我也不顾虚礼了,这就让人送去厨上,中午盛来几碟,一同尝尝你的手艺?”
原来还有这段缘分。
涧花影也忙给姑娘另选首饰,见客装扮。
“县北土地沃,引通畅,大半种植稻。两成旱地种小麦、玉蜀黍。”望着纪淑人笑的双,姜孺人端肃回禀,“在东南通镇五村,主要种植花生、葵花等油料……”
但她随即想到,此世只有男能从正当途径为官为将、称王称帝,天女功绩被打压、被掩盖,不能显于人前的又何止一人。
巳正,纪明遥见到了四位来客。
连平阳昭公主的军权,都全数被亲父分给兄弟。她从未得到过李渊任何支持,到“远近咸附,威振关中”,攻守均无败绩。可长安之战后,史籍上竟再不见她分毫功绩。1
可柴府西北院落中,纪明德的心却已如天光放晴。
这些话,她是看着姜孺人问。
明遥边问大家黄葫之妻:“你们在这半个月了,可知晓这些夫人太太各人的秉行事吗?”
但姜孺人生得一张温柔圆脸,言语却大胆利落,张声音脆。
她原本计划今日休息,明日再开始交际。但客人里有姜孺人这样隐于宅的“女知县”,自然是今日就请!
这位女士年约不惑,眉目温婉、举止娴雅,看样貌便知江南地带。她也的确是姑苏姜氏的姑娘,父亲曾有举人功名,母亲则为先刑郎中之女,二位长辈皆已亡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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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们捧上茶,纪明遥便笑:“这是家里厨的,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脾胃,用的还是我们从京里带来的米面。我一路过来,看耕已始。不知县里百姓都种哪几样粮?产量、如何?”
她着重看姜孺人。
黄葫媳妇仍在说:“三姑娘还小,才六七岁,倒没听说怎么样。还有詹家的大爷已娶妻三年,詹大是江西瑞州同知的女儿。詹二爷今年十六岁、三爷十二岁,都没定亲。听得庄宜人利,与这里知县、县丞、主簿的夫人都得好。”
姜孺人忙:“淑人不弃嫌,自然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