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问。
向亦文沉默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就眼神放空看着齐全的键盘噼里啪啦。
齐全盯着屏幕,也没看她,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像是自言自语,但也是说给她听的。“一直拉我去创业的那个前同事,他一直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就算不赚钱,也不会把家底赔里面。”他笑了一下,说,“我一直以为不会把家底赔里面的意思是不会赔钱,今天我才知道他所谓的赔钱是什么意思。他家里在北京和深圳有好几套房产,以前他老婆创业失败,随便卖了一辆车就把坑填上了。几百上千万在他眼里都不算赔钱,确实再赔都不会把家底赔里面。我跟人家比?我拿什么跟人家比啊。人家从家底里拿一根汗毛,放在咱家就是倾家荡产了。”
向亦文木然地听着,心里很想说,现在知道后怕了?当时谁哭着喊着要赌上全家的风险去创业?要不是我劝住你了,你现在上哪儿哭去?但她只是木然地听着,并没有说出口一个字。
“我现在清醒了,咱们家,再也经不起一点风浪了。”齐全说,“如果奶奶的状况,不是一天天好起来,而是……咱们怎么办?”
他问的也正是向亦文心里担忧的,但她喉咙发紧,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无意间一抬头,楼梯上坐着一小团黑影,正是本来要睡了但是发现妈妈没在身边又出来找她的小琪。小琪也不叫她,就自己光着脚缩着坐在楼梯上等她。
她没有回答齐全,也回答不了,只好疲倦地站起身,走上楼梯。小琪默不作声地起来跟在她身边,回到床上躺下睡觉。她关了灯,屋子安静下来,就只能看到楼下隐约的一点点光线和齐全断断续续的键盘声。
她就那样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直到身边两个娃都睡熟,楼下也没了光线和声音,才悄悄地拧开夜灯,摸起手机。手机上是永远没处理完的工作,她划过去,看到齐盼发来的未读信息。
“齐全说奶奶又闹了一场。我明天去看她吧。”齐盼说,“奶奶一点好转都没有吗?”
其实奶奶身体上不能说没有好转,因为她确实从之前只能坐轮椅到现在能走路了,胃口也好了一点,但身体上越是好转,她的内心就越陷在那个想要回家的执念里出不来。
向亦文想了好久,只回了一句,“她还是要回家。”
盯着齐盼那边一直正在输入,反复了好久,才出来一句,“家都没了,回哪儿去呢?”
这句话不知为何戳中了向亦文的委屈。我想给全家人一个家的,她在心里想。想给她和齐全夫妻俩一个家,想给爸妈们一个家,想给老人一个家,想给孩子们一个家。但这个家,现在把所有人框在里面